第十九章 上馬為賊(三)(第2/3頁)

眨眼之間,他已沖到了馬賊群的那頭,刀下死了兩名馬賊,倒下五匹馬,而馬賊們手中的彎刀沒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此時天上冬雲偶散,漏下些許星光,雖然依舊看不清楚面容,卻能清晰地看到身形。馬賊們提韁回頭,望向持刀站在原野間的寧缺,身體僵硬,緊握著彎刀的手不停顫抖,卻依然覺得寒冷無比。

馬賊們用最快的速度救起地面上還有氣息的同伴,合騎向外圍奔了一段距離,緊張警惕望向寧缺,卻沒有勇氣挽弓瞄準他。

寧缺走了過來,聽著四周夜野裏斷蹄馬兒們的慘嚎,手中提著的樸刀破空劃出,緩慢而穩定地割破馬兒們的咽喉,讓它們以最快的速度死去。

然後他望向不遠處的那些馬賊,伸出手指在夜風中搖了搖,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清楚他的動作,能不能明白他這個動作裏的含義。

“為什麽不把這些馬賊全部殺死?”

莫山山看著夜色中向遠處逃逸的那些馬賊們,不解問道。

“馬賊是殺不光的。”

寧缺說道:“至少綴著我們的這群馬賊,我一個人殺不光。”

莫山山回頭看著他,神情很專注,目光卻依然有些飄移不定,顯得很不專注。

寧缺看著她漂亮的小圓臉,沉默片刻後說道:“今天夜裏之所以會動手殺人,是希望他們能帶回一個準確的信息。”

“什麽信息?”

“我要告訴他們,送糧隊裏除了你這位符師之外,還有一個擅長殺馬賊的人。如果這群馬賊想吃掉我們,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如果收割的利益與要冒的風險不成比例,或許他們會自行撤走。”

莫山山說道:“我雖然沒有遇見過馬賊,但聽過不少草原馬賊的傳說,他們以冷酷噬血殘忍著稱,怎麽可能因為一些小挫折就退走?”

“越冷酷好殺的人越怕死……關於馬賊,我了解的可能比你更多些。”

他繼續說道:“今夜來殺馬賊,除了讓他們帶一個明確的信息回去,還有就是想教你一些東西。”

莫山山那雙似墨一般凝結卻又清爽的眉兒蹙了起來:“教我殺人?”

“殺人,或者說怎樣不被人殺。”

寧缺看著她認真說道:“你是這個隊伍裏實力最強的人,馬賊來襲,我可以保命,但那些普通士兵和民夫的命,最終還是要靠你出手。但前些天你虛耗念力在營地外布置符陣,在我看來是很浪費的一種做法。”

他說道:“你是我們的大殺器,那麽你就不應該用來防守,而用來進攻。”

莫山山聽著這句話後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她說道:“我自幼修行符道,在我的認知裏,只有神符師才能主動進攻。”

寧缺想起師傅顏瑟在長安城裏對自己的教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看著她那張沒有什麽表情,卻總有幾分天生喜意的饅頭臉,說道:“誰說不到知命境界,符師就不能進攻?只要運用得當,就算饅頭凍硬了,也是可以砸死人的。”

雖然對於草原馬賊有足夠清晰的認識,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但事態的走向並不完全如寧缺所預料的那樣,第二日那些馬賊離送糧隊遠了一些,但並沒有就此散去,而是重新並作一隊遠遠,依然不舍不充地綴著他們。

距離產生美也能產生安全感,馬賊群與送糧隊之間的距離拉遠,雖然對安全沒有任何實質方面的意義,但可以明顯感覺到隊伍裏的燕軍和民夫們精神壓力小了很多,即便是大河國的少女們臉上也偶爾能夠看到笑容。

馬車窗簾被掀起一角,莫山山看著車旁大黑馬上的寧缺,看著他那張被笠帽遮住大半的臉頰,忽然開口問道:“你對荒原很熟?”

寧缺點點頭。

莫山山看著笠帽在他臉上投下的陰影,說道:“荒原風大,普通人應該不會戴笠帽,但為什麽你和很多馬賊都會戴著笠帽。”

寧缺用小指頭勾起下頜處的系帶,說道:“有帶子,不怕被風吹走。至於為什麽我們習慣戴笠帽……荒原上陽光太烈,這東西可以遮陽,最關鍵的是可以遮臉。”

遮臉的目的自然不是無臉見人,而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無論馬賊還是他,對於自己的身份總是保護的非常徹底。

天貓女看著東北方向與送糧隊幾乎並行的那群馬賊,蹙著細細的眉尖問道:“師兄,這些馬賊是從哪裏來的?這裏距離王庭應該不遠,難道就沒有人管?”

“前幾天我好像回答過這個問題。”

寧缺把笠帽壓的更低了些,說道:“草原上最強大的那些馬賊,有很多都有主子,現在跟著我們的這群馬賊,明顯也有主子。”

天貓女好奇問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寧缺看著遠處的馬賊群,沉默片刻後說道:“因為這些馬賊太有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