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府中燈如豆,扶拐笑披風(第2/2頁)

“我現在只想知道是哪裏的人。”寧缺說道。

朝小樹說道:“應該是固山郡的血披風,華家在軍中最精銳的部屬,你可能還不知道,華山嶽已經從前線回到了長安城。”

寧缺說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都變成白癡。”

……

……

走進公主府,依然漆黑一片,只有墻外別家府中的燈光,借著微雪的映照,落在園中,勉強能夠看到殘花之間的舊徑。

寧缺來過公主府很多次,帶著朝小樹直接向裏走,經過石門,穿過已經被凍實的湖面,便看到了湖畔露台上那盞如豆的燈光。

露台上有很多重幔紗,燈光很暗淡,坐在那裏的女子顯得很寂寞,時值寒冬,沒有人能明白,她為什麽要坐在那裏受冷風吹。

寧缺掀開幔紗,看著李漁說道:“看起來最近你情緒還算可以,想來也是,只要心裏有念頭,再苦的日子也總能熬下去。”

李漁明顯有些清減,但容顏依舊清麗,她沒有理寧缺,是對著他身旁的朝小樹行禮,說道:“多謝朝二叔還記得我。”

朝小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寧缺扶拐走到她身前,手指輕搓燈芯,讓油燈變得明亮一些。

他看著李漁說道:“以前我經常在背後罵你白癡,那是因為我對你的要求太高,其實你沒有那麽白癡,那麽你應該很清楚,在現在這種局面下,你或者留在府裏或者死去,大唐沒有給你選擇第三條道路的權利。”

李漁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看著他。

寧缺說道:“為什麽要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聽著這句話,李漁笑了起來,笑的有些淒涼。

“被幽禁而死,或者被直接殺死,對現在的我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差別,我寧肯選擇後者,而且我總不能讓小蠻跟著我在這座墓裏活一輩子。”

“都是借口。”

寧缺的語氣很平靜,這種平靜裏透著比湖上的雪還要低的溫度。

“如果是擔心小蠻,你可以直接派人對我說,看在舊日情份上,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看著他在這裏虛度年華,但你沒有說,因為你還是想著自已要出去,而你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離開這座公主府。”

寒冷的夜風拂起幔紗,落在李漁的身上,她有些寒冷。

朝小樹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李漁看著寧缺,忽然說道:“你就這麽恨我?”

寧缺說道:“與愛恨無關,你知道我向來只考慮利益問題。”

說完這句話,他望向露台四周,說道:“都出來吧。”

……

……

一片安靜。

過了會兒,露台四周包括下方都傳來聲音,十余名穿著披風的男子走了出來,華山嶽走在最前方,手裏牽著小蠻。

這些人面有風霜之色,氣質肅然,明顯都是軍人,令寧缺有些意外的是,這些人身上的披風都是白色的,不像朝小樹說的血披風。

直到一陣風起,卷起這些軍人的披風,露出裏襯血紅的顏色。

小蠻當然認識寧缺,看見他站在母親身前,下意識裏便要喊人,但忽然發現露台上的氣氛有些怪異,強行抿緊了嘴。

寧缺看著他笑了笑。

然後他望向華山嶽,笑容漸斂。

他不知道此人和這些唐軍精銳血披風是用了什麽手段進的公主府,但他知道這些人想做什麽,而那絕對是他不能允許的事情。

“居然相信一個被情感沖昏頭腦的白癡能把你帶出長安城,我真不知道是應該對你失望,還是對我當年的判斷表示自豪。”

寧缺看著華山嶽,這句話卻是對李漁說的。

李漁說道:“我並不相信他能帶我離開長安,但既然他來了,我總不能把他趕走,要知道他是這些日子以來,府裏來的第一個客人。”

寧缺對華山嶽說道:“你現在的軍職是三州總管,距離大將軍只差三級,聽聞在北線立下不少戰功,今夜卻要盡數變成煙雲,會不會後悔?”

華山嶽看著他腋下的拐杖,說道:“有些事情,總要嘗試一次才知道會不會後悔,聽說你受了很重的傷,在這種時候遇見我,或者後悔的人是你。”

寧缺指了指朝小樹。

華山嶽說道:“聽聞朝幫主也受了重傷,你們修行者受了傷,普通人也看不出來,但按照軍中的說法,此時的你們就像兔子一樣弱。”

寧缺看著他和十幾名血披風,說道:“癡心妄想多了,果然容易喪心病狂。”

華山嶽說道:“夜色裏有三十具神侯弩對著你,我當然可以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