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不是一個人(第2/4頁)

隆慶深深地吸了口氣。

先前唐小棠與神殿強者戰鬥時,曾經深吸兩口氣,吸盡廣場上的寒風。

而此時,隨著隆慶的呼吸,院墻後方那棵完好的老槐樹開始顫抖起來,經歷了幾乎整個寒冬依然倔強地沒有落下的樹葉,悲慘的簌簌落下。

隆慶仿佛變成了一個黑洞,無數天地氣息,從城市的四面八方湧來,卷起樹葉與殘雪,來到斷墻前的坑底,進入他的身軀。

不盡數量的天地氣息,被他身軀裏那些龐雜的靈魂吸引,帶著難以想象的恐怖意志,從他的胸間迸發而出,瞬間穿過那件看似單薄的道衫。

他的胸腹間本身就有個洞,寧缺射出來的箭洞,黑色的洞。

一朵約三尺方圓的黑色桃花,在他的胸前出現,幽幽然,漆黑如夜,氣息寒冷,仿佛來自最陰森的深淵,帶著無窮的怨念。

黑色桃花瓣瓣綻放。

隆慶的右手,在黑色的花瓣間伸出,落向唐小棠。

唐小棠眼眸變得無比明亮,因為她知道到了生死那刻。

她手裏的鐵棍變了方向,不再擊落,而是橫於身前,如大江上著名的風景,那片黑色崖石前的鐵欄,把滔滔江水的危險攔在人類身前。

隆慶的拳頭落在鐵棍上。

啪的一聲!已經彎折的鐵棍再次從中間彎折,彎的更加厲害,形成一道曲線,似乎只要再被孩童吹一口氣,便會真正折斷。

唐小棠的胸口也出現了一道曲線。

不驕傲,不漂亮。

因為那道曲線是向裏的。

她的胸膛瞬間下陷數寸,看著極為恐怖,似乎只要再被貪吃的孩童輕輕摸一摸,胸骨便會全部碎裂,從中斷開。

唐小棠的臉色蒼白的像是雪,然後迅速生出兩團腥紅。

她再也無法閉緊雙唇,一口濃稠的鮮血噴向空中。

噴著血,她向後飛墜。

嬌小的身軀,重重地砸在坑的邊壁上,將那些花崗巖和青石砸的再碎幾分,然後重重地彈起,在空中翻滾著,最後落在數十丈外的地面。

一聲悶響,那裏的地面,再次被砸的微微下陷。

腳步聲響起,很有節奏。

隆慶從坑底走了出來,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唇有些青,身上有些血漬,神情卻很平靜。

廣場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無論是劍閣弟子還是新教信徒,或是西陵神殿方面的神官執事,人們的神情都很震撼,震撼到不敢言語。

看著隆慶的身影,很多人的情緒很復雜。

很多年前,他就是修行界最出名的年輕天才,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在書院二層樓的入院試裏,他敗在寧缺的手裏,從此一敗再敗,再也不復當年的風采,最終成為了故事裏那些最常見的可憐角色,為了活著和復仇徒勞地掙紮著。

哪怕隆慶最後活了下來,境界更勝當年,還成功地回到道門,甚至成為了觀主的關門弟子,也已無法引起修行界的關注。

如果是以往,像他這樣年輕的知命境,當然很了不起,但現在不一樣,因為道門還有葉紅魚,尤其是那場春風化雨,昊天給人間留下了一些禮物,道門多了橫木立人,草原上多了位叫阿打的蠻人少年,更何況寧缺始終都在,一直在長安城裏看著天下,和這些人相比,他顯得那般的普通尋常。

所以隆慶很沉默,很低調,甚至漸漸要被修行界所遺忘,他和橫木帶著神殿的護教騎兵清剿新教,人們也只注意橫木,而不會注意到他。

直到今日,他再次出現在整個修行界面前,出現在宋國都城,一手舉起了落向地面的天空,一拳打彎了魔宗的聖物,人們才想起來他曾經榮耀無比的過往,想起他曾經是遠勝寧缺的道門天才,才懂得他的強大。

葉蘇在這裏,這裏便是道門清剿新教最關鍵的地方,隆慶一個人負責這件事情,或者可以說明,他現在在道門裏的地位,以及道門對他的信心。

就像他對唐小棠說的那樣。

他現在真的很強大。

他的境界很高,他的修為念力磅礴到前無古人的地步,他的身軀裏有無比龐雜的強者意識,他可以是魔,也可以是神。

隆慶向著數十丈外走去,神情平靜,在人們眼中,卻如魔神。

緊接著,人群發出一聲驚呼。

因為他們看到了一幕以為不可能發生的畫面。

唐小棠,正在試圖重新站起來——她雙手扶著地面,手指深入泥土,被血汗打濕的頭發,在額前無力疲憊地擺蕩,身體痛苦地顫抖。

她受了重傷,她疲憊到極點,但她想站起來,她還想戰鬥。

於是,她重新站了起來。

就像過去這些天的數十場戰鬥那樣,她倒下,然後站起,倒下,再站起,無論倒下多少次,她最後總會站起,仿佛沒有人能真正擊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