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無窮的歡樂

【一、作文】

朋友們都知道,我一本小說寫兩三年,會用幾個版本的簡介,為了避免劇透,往往只有最後一個簡介,才是真正的簡介。將夜最後一版的簡介是:與天鬥,其樂無窮——這就是這個故事的主題,或者說主要內容。

天是高遠的天空,是老天爺,是高高在上、雄霸一方,在書裏借著宋國酒樓那次談話,已經說了很多,這裏不再重復。同時,基於將夜是個言情故事,那麽這裏的天自然也會指向家庭關系裏的那位強者,二者完美統一,便是我寫將夜最大的雞賊之所在,而且我很喜歡。

很多人都思考過天人之間的關系,所有人都想過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你看,我就弄了寧缺和桑桑兩口子,就把這件事情給辦了,多簡潔?

而且這是一個很方便的手段。只需要通過講這小兩口,便可以把我想要與大家討論的兩件事情講清楚——那就是自由與愛情。

在將夜的後面,我說過安得雙全法,我說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到底拋不拋,總之,這故事的中心思想,始終在這兩點。

一個通俗小說還非得有中心思想,手段並不見得高級,但我自小都是好學生不是?

啥是自由啊?這我肯定回答不了,只能給出一些簡約再加簡單的直觀感受認知:比如我不想做什麽就能不做,再比如我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要實現自由,那麽你就要有實現自由的能力以及打破那些束縛的能力,你得能飛,還得把蓋子打開。

將夜這個故事裏,從夫子到軻浩然再到君陌,他們一直都是在做這件事情,開創魔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想做而不敢做,佛陀不知道想不想做。

自由都有參照物。長生是對死亡的自由,無距是對天涯的自由,飛行是對重力的自由,買包包是對貧困的自由,我以為,如果真的能夠修行,那指向的目標,肯定就是這些。

書裏也提過,自由是選擇的權利,也是不選擇的權利,為此而奮鬥,我覺得是種不錯的活法。

關於這兩個字,滄海翎那篇書評講的很多,比我想的要深很多,大家看那個帖子便好。

這篇後記,我主要還是想講講愛情。

和間客其實很像,間客裏許樂其實是把道德二字看得很透的,在大師範府和懷草詩的那番長談,都已經挑明了,那是鞭子,他願意那樣活著。

愛情同樣如此,並不具有某種神聖的、莊嚴的、先天的純凈與不可侵犯,換句話說,一切忠貞不二、白頭到老,並不是愛情本身的屬性,只是人類需要那樣的愛情,於是這樣的愛情便出現了。

關於愛情,我比較傾向祼猿裏的說法,當然,那個沒什麽美感,再當然,所有美感,都是各種文化手段不斷加深出來的,從而令人相信。

離開青春期後,我對愛情的看法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動——那就是找個伴,當然這事兒本身不像我現在說的這樣輕松,因為那個小夥伴不好找。

說回前面的自由。與自由相伴的其實是孤獨,自由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是大孤獨,除非真的獲得了大自由,免於生死之苦。那麽要解決孤獨感,你就需要一個伴,一個能夠盡可能陪你更長時間的伴,怎樣挑選出這個伴?我經常對年輕的朋友們說,三觀相合這個最重要了,能聊天也很重要——也許是因為我是話癆的緣故。

在此之外或者之上,當然有生理方面的彼此吸引,只是那個真的沒辦法太長久,就算泰妍天天在我身邊坐著,我看著電腦上面的筱崎愛還是會覺得好看激動,喜新厭舊,誰逃得過去?

怎麽才能長久?男女之間的引力強弱程度靠什麽決定?三觀之外,完全取決於回憶多少——共同回憶越多,聊天的內容越多,越不容易膩不是?

寧缺和桑桑自幼一起長大,互為本命,三觀完全一模一樣,再沒有誰比他們彼此擁有更多的共同回憶,除了桑桑實在談不上好看,這兩個人,真的是天生一對,因為……這是我設計的啊。

是的,我是桑桑黨。

為此,寫將夜這三年挨了不少罵,但我死不悔改,我甚至始終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不喜歡桑桑呢?我曾經以為那是因為我退出了外貌協會,而協會裏還有很多同志的關系,也曾經以為那是有些讀者對某些關系要求太嚴格的關系,雖然明明主仆是假的,兄妹更從來沒有寫過,但後來發現,這些原因都不對,只是因為我寫了一個山山。

以前說過,在訪談裏也說過,莫山山真的很好,事實上是我對理想異性的一種描述,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換成哪個男人甚至女人都會喜歡上。

是的,我就是這樣寫的,我甚至是刻意這樣寫的,因為要給桑桑尋找一個對立面,要給寧缺出一道艱難的選擇題,要把我想寫的愛情這玩意兒寫清楚,就必須要有山山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