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歸來(上)(第2/3頁)

嗤嗤!尖銳鋒利的聲音響起,在那一瞬間,竟把風雨的聲音都掩蓋了下去。

那片青葉被無形的劍意切割成了無數道絮絲,剛欲飛舞,便被風吹雨打去。

數百丈外的神道上,南客滿是雨水的小臉似乎變得更加蒼白了些。

這幕畫面讓她更加警惕不安,因為她未曾見過如此強大的劍意,是的,在這裏她默默想著的就是未曾二字,她的老師黑袍不用劍,她的父王魔君不用劍,魔帥也不用劍,但魔族用劍的強者依然數不勝數,但她依然……未曾……見過如此強大的劍意。這只是一道劍意便如此鋒芒畢露,如果劍身猶在,又會如何恐怖?數百年前,這道劍意的主人究竟是哪位絕世強者,竟把劍道修行到了這種地步!

雨水落在短劍的劍身上,發出啪啪的響聲,把上面的血漬洗的幹幹凈凈,一片明亮,仿佛鏡子。

陳長生看著這把劍,眼睛也明亮的像是鏡子。

在三千道藏裏,對劍意有無數種解釋,但只有一種說法才被國教正宗接受——劍意就是劍識。

劍識不是劍的神識,也不是劍的智識,更不是擁有生命的靈物,而是用劍者的戰鬥意識與經驗在長時間的積蘊之後附著在劍上的信息殘留。用更好理解、但並不準確的方法來解釋:劍識就是劍的見識。劍識是信息殘留也可以說是信息的精華,是戰鬥意識的結晶,但不是具體的客觀存在,無法計算,更無法模擬,反饋進人類的精神世界裏,只是一種感覺。

他這時候就是在感覺這種感覺。

從這道劍意裏,他感覺到了絕對的自信,無上的鋒芒,對天地的輕蔑不屑,他感覺到了這道劍意對這片草原的抵觸甚至是厭憎,他感覺到了對自由的強烈渴望。當然,最強烈的感覺還是歡喜,雀躍般的歡喜。

最開始的時候,用劍的人不在了,劍還在,但後來劍也不在了,只剩下了劍意。這道劍意無法離開這片草園,被困在,或者說被囚禁在這裏,已經很長時間。數百年時間,它無時無刻不想著離開,現在它發現了離開的可能,於是來與陳長生相見,仿佛將要出籠的雀鳥。

只是他並不知道,這道劍意的狂喜,除了離開的可能之外,還有與故舊相交的歡愉。

那道巨大而恐怖的陰影占據了天空的一半,另一半的天空裏滿是陰雲,時已入夜,草原邊緣的光團黯淡無光,暴雨中的周陵變得更加深沉漆黑,仿佛一座巨大的黑山,如果陳長生此時不是身在黑山中,一定會聯想起陵墓裏那座巨大的黑矅石棺。

我們一起離開吧。

陳長生轉身看了徐有容一眼,然後對那道劍意說道。

他望向暴雨裏的神道,望向南客。

南客在看手中的南十字劍,劍刃上有一個清楚的缺口,那是先前兩劍相交的結果。這把劍當然不凡,是當代百器榜上的名劍,然而……卻不及陳長生手裏那把尋常無奇的短劍鋒利。

每把劍都有自己最強的地方?她從那道劍意以及劍池的消息帶來的震撼中醒來,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擡頭望向神道盡頭的陳長生,神情重新變得漠然而冷酷起來。

“那又如何?那道劍意確實很強大,但當年終究還是成了兩斷刀前的敗將,你以為靠著這道劍意就能擊敗我?還是說奢望能夠靠這道劍意離開周園?”

她看著陳長生說道,然後張開雙臂。清光照亮暴雨裏的陵墓,她的雙翼化作流光消失,畫翠和凝秋兩名侍女跪在她身後的雨水中,低頭不敢言語,只能隱約看到臉色蒼白,應該是先前被那道劍意傷的不輕。

“這道劍意的劍體,想來已經變成了廢鐵,甚至可能已經變成了灰煙,所以它才能離開劍池,劍身都沒了,一道只能消耗不能補充的劍意,你能靠它撐多長時間?更不要說劍意乃是劍識,以你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領悟這種劍識,不通劍法,只怕連千分之一的威力都發揮不出來,既然如此,你憑什麽說自己能夠戰勝我?”

暴雨裏,隨著稚氣猶存的聲音不停響起,南客的劍勢緩慢但毫無中斷地變得提升,氣息變得越來越狂暴。

陳長生知道她不是在虛張聲勢。如果用劍者境界修為足夠強大,那麽無論冥想修行還是在戰鬥,每時每刻都是在淬煉劍意,可如果劍意的境界比用劍者還要更高,那麽戰鬥便要不停地消耗劍意,無法得到補充。

“最重要的是,劍意我不如你,那我為何還要與你比拼劍意高下?”說完這句話,南客舉起了南十字劍。

她依然站在百丈之外,與陳長生之間隔著很遠的一段距離,她已經收了雙翼,看起來也並不會試圖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最重要的變化是,她這一次舉劍用的是兩只手。她的身體很嬌小甚至可以說瘦削,南十字劍很寬闊長直,被她用兩只小手舉向空中,畫面顯得有些怪異,就像一個小孩子準備玩一個大鐵錘,對比極為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