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笨少年的笨劍(第2/3頁)

陳長生只能用這一劍。

既然是擋槍,當然只能擋。

他橫劍於前,看著越來越近的鐵槍和那抹飄舞的紅纓,心情緊張到了極點,身體無比僵硬,劍心卻無比平靜,神情甚至顯得有些呆滯。

這時候的少年,看著真的有些笨。

……

……

紅纓飄舞,撕破紙雪。

鐵槍來到樓間,明亮而囂張的鋒尖與黯淡而沉穩的劍身相遇。

只是瞬間,鐵槍的鋒尖便與短劍撞擊了數千次。

客棧上飄舞的紙片紛紛碎裂,變成粉末,雪勢更盛,更真。

轟的一聲巨響。

氣浪向著客棧四周噴湧,紙雪彌散開來,籠罩了數百丈方圓的街巷。

寂靜裏,響起酸厲刺耳的聲音。

那是鐵與鐵磨擦的聲音。

鐵槍緩緩後移。

陳長生依然站在蘇離的身前。

他臉色蒼白,身體不停顫抖,尤其是雙腿。

似乎下一刻,他便會倒下,但他沒有倒。

他甚至一步未退。

他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因為那道鐵槍實在是太強大,太恐怖。在最後的時刻,他甚至閉上了眼睛,直到此時依然沒有睜開。

真元狂暴燃燒的後果還在,他的身體溫度極高,滾燙無比,偶有紙屑落在他的身上,便被點燃燒,冒出幾縷白煙,看著有些怪異。

人們看著冒著白煙的陳長生,震驚無語。

於不可能之際,強行破開梁王孫的星域,回到客棧,硬擋了那道破空而至的鐵槍,這個少年究竟是怎樣做到的?要知道他再如何天才,畢竟才十六歲,他今日面對的,可不是大朝試裏的那些同齡對手,而是逍遙榜上的真正強者!

“了不起,居然能擋我一槍。”

樓裏響起一道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

陳長生睜開眼睛,終於看清楚了那個乘風箏而來的怪人。

這個怪人身形有些瘦長,穿著件破舊的短衣,露出了半截手臂與小腿,臉上蒙著一張白紙,白紙上畫著鼻子與嘴,只露出了兩只眼睛。

——陳長生確實很了不起,在場的人們都是這樣想的。

因為他能擋住這個人的鐵槍,因為這個人是畫甲肖張。

從近四十年前那場煮石大會開始,修行世界正式迎來了野花盛開的年代。無數天才紛湧而出,畫甲肖張始終是其中最奪目的那個名字。他與天涼王破齊名,乃是人類世界的真正強者。而在很多人眼中,他要比天涼王破更可怕,因為他是個瘋子。

很多年前那場煮石大會之後,王破拔了頭籌,荀梅與梁王孫等人居於其後,肖張極不甘心,為了超越王破,強行修行某種有問題的功法,結果走火入魔失敗。就在所有人以為他會就此隕落之際,誰能想到,他竟然散去了一身修為功力,從頭開始修行,竟只用了短短數年時間,便又重新進入了聚星上境!這等心志何其瘋狂強大!

因為那次走火入魔,肖張沒能參加第二年的大朝試,同時,他的臉受了重傷,幾近毀容,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的臉上便蓋了一張白紙,再也未曾取下過。世人稱他為畫甲肖張,除了他的出身宗派以畫甲聞名之外,更多的就是因為這張白紙。

相傳那時候天機老人曾經問過他,為何不用面具,肖張回話說,自己用白紙遮臉,只是不想嚇著小孩子,又不是恥於見人,為何要用面具?只是當時的肖張大概也想不到,在隨後的三十余年裏,他臉上的這張白紙不知道給對手帶來了多少恐懼。

這就是畫甲肖張,他很瘋狂,也很囂張,他的鐵槍無堅不摧!以陳長生現在的年齡與境界水準,居然能擋他一槍,確實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梁王孫這時候也在看著陳長生,想著先前陳長生刺向自己的那一劍,以及破開自己星域的那一劍,有些不解——第一劍為何如此狂暴?第二劍更是竟仿佛能夠思考,有生命一般,這又是什麽劍法?為何自己在國教典籍裏從未見過?

他和肖張都沒有想到,這個少年比傳聞裏更加強大。最初得知京都裏發生的那些事情,比如大朝試時,這些真正的強者並不以為然,要知道三十幾年前的那場大朝試,如果他們也去了,踏雪荀梅不見得能夠拿到首榜首名。直至陳長生在天書陵裏一日觀盡前陵碑,他們才感覺到陳長生的天賦驚人,但何至於如此之強?

但再強終究有限,也就到這裏了。

微風拂過白紙,嘩嘩作響。陳長生就這樣倒下,坐在了滿是灰礫的地上。他沒有流血,但腕骨已碎。他坐在椅前,無力再舉起手中的劍。

梁王孫望向了陳長生身後的那張椅子。肖張也望向了那把椅子——他們不會忘記椅中坐的是誰,於是想明白了陳長生的劍為何如此之強。

蘇離坐在椅中,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