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陰天只是兩三天

已經過了一年,國教學院沒有別的新生,但已經新生,早已不復當初墓園般的景象,院內依然冷清,院外早已戒備森嚴,離宮的教士守在百花巷裏,即便深夜也不離開,百姓根本無法靠近,但教士們看著輪椅裏的少年,眼神裏滿是警惕與厭憎,卻無法出手,因為天海家在大周朝的地位太特殊,也因為天海牙兒現在已經是個廢人。

用聖後娘娘的話來說,國教中人行事最好故弄玄虛,在國教中人自己看來,那便是要講道理,要光明正大,他們很難對一個殘廢的少年主動出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天海牙兒的身邊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約摸三十來歲,身形瘦高,臉色陰沉冷漠,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很強大。

細雨裏,天海牙兒尖細怨毒的咒罵聲不曾斷絕,那人始終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看著緊密的院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國教學院的新院門被人從裏面推開,陳長生走了出來,站在石階上,望向雨中的天海牙兒,第一眼便注意到他沒有撐傘,那個站在輪椅旁的人也沒有替他撐傘。他望向那人,猜到此人應該不是天海牙兒的侍衛,卻不知是何來歷。

陳長生再次望向輪椅裏的天海牙兒,說道:“你應該很清楚,你家中那些長輩要你來國教學院門口叫罵是為什麽。”

天海牙兒的臉被雨水打濕,顯得更加蒼白,神情卻還是那般兇蠻囂張,而且因為陳長生的出現而興奮起來。

“我當然知道!”少年的聲音越發尖利,甚至顯得有些淒厲,似哭似笑一般,“我現在已經是個廢物,廢物當然要好好利用一番,找同情嘛!而且我們之間的事情,那就是小孩子之間的事情,是胡鬧!難道教宗大人好意思說是我天海家在打壓國教學院的院長?”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可是我不明白,你這樣來鬧有什麽用,我可以不理你。”

今時不同往日,在國教學院的院門處,有一名主教帶著數十名離宮的教士與護衛,把天海家來的兩個人隔絕在外。不要說是坐在輪椅上的天海牙兒,即便是天海勝雪從擁雪關帶著騎兵殺回來,也再沒有辦法像去年那樣直接沖到國教學院門口。

天海牙兒笑了起來,露出了滿口細碎的白牙,看上去就像受了傷的幼獸,尖聲說道:“你難道沒有聽見我在罵你家祖宗十八代?”

陳長生又沉默了會兒,說道:“然後呢?我就要罵你家祖宗十八代?我不會做的。”

天海家的祖宗就是聖後娘娘的祖宗。

他不會再犯去年相似的錯誤。

天海牙兒冷笑說道:“我不敢罵落落……殿下,但我卻不怕你,我倒想看看,你能忍到何時。”

“那你繼續罵吧。”說完這句話,陳長生轉身向國教學院裏走去。

在推開院門之前,聽見天海牙兒辱及自己的父母祖輩,他真的很生氣,準備不管天海家有什麽後手,有什麽陰謀,都要把對方教育一頓,但當他真的走出院門,看到輪椅上的殘廢少年後,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天海牙兒很殘忍冷血,曾經是個很可怕的人,現在他已經殘廢了,依然很可怕,可怕在於他不知廉恥,沒有敬畏,沒有追求,而且現在就連野心都沒有。現在的他,就是一攤爛泥。陳長生和國教學院如果不想雙腳陷進這灘爛泥裏,從而被拖慢前進的腳步,那麽只能不理會,或者,直接把這灘爛泥用沙石填平。

既然不能直接把天海牙兒殺死,做別的事情都沒有意義,那麽何必站在院門口聽這些。

看著他的背影,天海牙兒怔住了,變得更加憤怒,用尖銳的聲音不停咒罵著,各種難聽至極的汙言穢語不停地噴出來。

陳長生像是聽都沒有聽到,腳步沒有變快,也沒有變慢,很穩定地向著學院裏走去。

教士們看著這幕畫面,吃驚之余不夠心生佩服,心想果然不愧是教宗大人最看重的晚輩,不愧是最年輕的國教學院院長。

站在輪椅旁的那名男人,看著陳長生的背影,眉梢微微挑起,似乎有些意外,但接著意外便轉成了不屑。

和同齡人比起來,陳長生確實要成熟穩重,或者說沉默平靜太多,怎麽看都不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軒轅破看著更老,但事實上,他只是個十四歲的熊族少年,所以他想不明白陳長生為什麽能忍,有些生氣問道:“就這樣?”

陳長生看著他一眼,說道:“那還能怎樣?把他殺了?”

軒轅破想了想,說道:“也不是不行啊。”

陳長生說道:“他是天海家的人,除非離宮那邊親自頒下誥旨,不然誰都沒辦法,再說了,他身邊一直跟著人,沒看見?”

軒轅破問道:“那個人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