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那些你所不知道的事情

舉世皆知,秋山君對徐有容情根深種,人們也曾經以為徐有容對秋山君同樣情深意重,真龍與天鳳,同宗同源,相伴成長,一個極有可能重續長生宗斷了數十載的聖人傳承,一個則是未來的南方聖女,怎麽看這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直到……京都去年那場青藤宴。

在那場青藤宴上,陳長生拿出了婚書,同樣是在那場青藤宴上,徐有容讓白鶴帶去了一封書信,在那封信裏她明確地表示一切並不是人們想的那樣,直到這一刻,整個世界才知道,原來所謂天造地設、理所當然,只是人們心裏對美好的想象與希望。

如果是普通少女,徐有容現在應該會不願意與秋山君見面,因為尷尬與不方便,換成那些冰雪聰明且做事果決的不普通少女,也不會與秋山君見面,因為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對方盡快地平復心情。

但徐有容沒有這樣做,她不是那個如清風一般的少年,道心也未染塵,不計算,也不會刻意改變。

走進離山頂峰的洞府,她將空著的食盒擱到桌上,對床上的秋山君說道:“七間師妹還是很虛弱,卻總想著要去京都找折袖。”

秋山君靠在床頭,蒼白的臉上滿是擔憂的神情:“師叔祖回山知道這件事情後很是不高興,罵了小師妹好長時間。”

徐有容有些不解,說道:“蘇離前輩瀟灑不羈,為何在這件事情上如此不近人情?”

秋山君微笑說道:“任何男子做父親的時候,總會變成他年輕的時候最討厭的嶽父大人。”

徐有容說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嚴厲地反對。”

秋山君沉默了會兒,說道:“師叔祖當年在雪原上見過那個狼崽子,他說……那個狼崽子有病,活不了太長時間。”

徐有容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想著那個曾經在青雲榜上給自己最大壓力的狼族少年,除了身世淒慘命運也如此不堪,不免有些感慨。

秋山君望向她說道:“沒有哪位父親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短命鬼……說起來,師叔祖為了這件事情還把陳長生罵了三天。”

徐有容笑了笑,沒有說話。來到離山後,她才知道了些周園之後發生的事情,比如陳長生陪著蘇離跨雪原過天涼的故事,不得不承認,這些事情讓她對那個叫陳長生的家夥的印象有所改觀,但畢竟那個家夥叫陳長生,她不會對他惡言相向,卻也不想稱贊對方。

秋山君也不再說話,借著石壁上夜明珠的光芒,繼續閱讀手裏的劍經。

徐有容從桌上拿起一卷長生經,開始默讀。

洞府裏很安靜,但並不暖昧,只是非常自然,就像先前徐有容走進來,兩個人開始對話,然後結束對話,不需要刻意做什麽。

數年前,徐有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從京都來到聖女峰,開始在南溪齋修行學習、解讀天書,二人便時常見面,時常像現在這樣相對而坐,靜靜看書,沒有言語。

世人都以為兩小無猜便是青梅竹馬,其實他們清楚,那並不正確,之所以無猜,是因為彼此都很清楚,對方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徐有容起身說道:“師兄,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秋山君把視線從書籍上移開,望向她,卻沒有像前些天夜裏那樣,像前些年那樣,說聲路上小心。

這是他數年來,過的最愉悅平靜的幾個夜晚。

因為他可以靜靜地看著她,無論是微微眨動的睫毛、翻動書頁的手指,唇角微微翹起的線條。

不用時時看,只是看書疲憊時,隨意擡頭望去,她便坐在那裏,他就會覺得安心平靜,然後愉悅。

他很想這樣的夜晚能夠更多,所以他想要多說幾句。

“因為師叔祖的事情,我離山劍宗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無論以往雙方之間曾經有過什麽仇怨,現在只能是我們欠他。”秋山君看著她說道:“但這種事情與人情向來沒有任何關系,我想說的是,他很優秀,配得上你,絕不像你小時候說過的那般頑劣,更不像去年你在信裏提過的那般不堪,那麽現在你對這門婚事又是如何想的?”

這段話裏提到的那個人自然就是陳長生。

秋山君的語氣很平靜,很坦蕩,很誠懇。

徐有容想了想,說道:“過段時間,我便會回京都退婚。”

“直接退婚……”秋山君認真說道:“對陳長生來說未免有些不公平,人言可畏,去年京都你家做的事情,已經跡近羞辱。”

徐有容看著他的眼睛,平靜說道:“可是如果履行婚約,對我不公平。”

與陳長生的這門婚事是她祖父定下的,從來沒有任何人問過她的意見。

秋山君沉默了會兒,說道:“抱歉。”

這裏的抱歉,指的是去年南方使團去京都提親的事情,當時也沒有人問過徐有容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