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分開以後才明白

大榕樹的葉子已經落了很多,站在樹臂上望向遠方,無論是離宮還是天書陵,都是那樣的清楚,仿佛就在眼前。

“真的沒有想到。”陳長生望向身邊的落落,沉默了很長時間,再次說道:“沒想到。”

“當初來京都其實是母後的意思,她就是想看看教宗大人或者聖後娘娘能不能有辦法幫我解決經脈的問題。不然將來我不能修行白帝一族的功法,便不能繼承王位,說不定還要嫁給一個不想嫁的人。但母後肯定想不到教宗和聖後沒能解決這個問題,卻是先生解決了。”

落落仰起頭來,看著他的臉仰慕說道:“先生,您真了不起。”

“我只是從小就喜歡思考經脈方面的問題……”

陳長生想起自己去年就已經解釋過這個問題,於是沉默。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落落會離開,雖然她的離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來京都是學習或者說看病的,現在她學會了如何修行人類的功法,看到了繼承白帝霸業的可能,治好了病,那麽自然就要回白帝城,因為她是紅河郡主,那裏有億萬子民等待著她的照看。

可是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事先沒有任何預兆,在皇宮和離宮裏見面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提過。

好吧,這些都是借口,即便不突然又如何,他還是會不舍,因為真的不舍。

暮色很濃,國教學院的湖與樹都仿佛燃燒起來,落落向著國教學院外走去,忽然停下腳步,然後轉身,輕輕地偎在了他的懷裏。

陳長生知道她的心情,因為他的心情也一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在過去的近兩年時間裏,他和她經常並肩坐著,或者牽著手,或者她把頭抵著他的胸口,因為熟了,所以不覺得如何,而且在他眼裏,她就是個小女孩,像妹妹或者像女兒……

“先生,有件事情我一直在騙你。”

落落擡頭看著他,眼睛眨啊眨,說道:“其實我不是十二歲,我和先生您同歲。”

陳長生怔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至於手更不知道應該放哪裏放,覺得放哪裏放都是錯。

“你……怎麽能騙人呢?”

“先生,你自己笨,看不出來,還要怪我咯……”落落睜大眼睛,看著他認真說道。

陳長生無言以對。

國教學院裏響起銀鈴般的笑聲。

咯咯咯咯。

落落走了,回白帝城去迎接她必須要面對的挑戰。

她的笑聲則在國教學院的大榕樹和湖面回蕩了很多年。

直到很久以後,國教學院的學生提起這位傳奇的妖族公主,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副院長,還會發出無限感慨,同時唐三十六生出無窮的怨念。當初他招募新生的時候是怎麽說的?

……

……

落落走了,出入國教學院的人則越來越多。

教樞處的教士前來授課,辛教士沒事兒的時候就往這邊跑,茅秋雨偶爾也會去國教學院外的茶樓坐會兒。

來國教學院作客次數最多的人是陳留王,時間能改變很多事情,包括對人的看法,因為時間是檢驗真理與人心的唯一標準,在交往與相處中,無論陳長生還是軒轅破甚至就連性情冷漠的折袖都感覺到了這位年輕的郡王對國教學院的真心維護之意,雙方越來越熟。

但時間無法改變所有事情,比如茅廁裏的石頭永遠是又臭又硬,唐三十六依然不喜歡陳留王,甚至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每次陳留王來國教學院作客的時候,他冷嘲熱諷兩句後便會離席而去,今天又是如此,陳留王的修養再如何好,臉上也不禁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陳長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代唐三十六道了兩聲歉,便去尋他,想問問他到底為何要這般做。然而當他在國教學院那片樹林的深處找到唐三十六後,便忘了自己要問他這件事情,因為這件事情終究不是什麽大事,而唐三十六這時候在做的事非常奇怪。

唐三十六沒有像軒轅破一樣的捶樹,也沒有像折袖一樣把自己埋在樹葉下面準備躺個七天七夜,他正蹲在樹下把一個東西往樹洞裏用力地塞。陳長生看得清楚,被他塞進樹洞裏的東西是一把劍,而且不是普通的劍,是他昨夜才向自己要的一把名劍。

“你在做什麽?”他吃驚問道。

唐三十六頭也不回說道:“和你說過,我準備把你的那些劍都藏起來,以後讓人來找。”

陳長生有些不可置信問道:“最近你隔兩天就找我要一把劍……就沒見你還回來,難道都被你藏著了。”

唐三十六在樹洞邊緣抹了抹,做了些很粗劣的偽裝,打量一番後覺得還算滿意,站起身來,對他說道:“不然呢?難道我還能把你那些破劍賣了買酒喝?”

陳長生很是無語,說道:“那可是我的劍,你趕緊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