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請假舉個手

陳長生走進了巷子。過了會兒,他又從巷子裏走了出來。他站在巷子口,顯得有些茫然——因為他在巷子裏來回走了兩遍,看到了好些家食肆,卻沒有看到紙條上說的什麽豆花魚。

那就等著她來?他站在巷子口,忽然生出一種想法,莫不是她為了懲罰自己的愚蠢,所以故意戲弄自己?是的,應該便是這樣吧,不然為什麽會在紙條上留下一個並不存在的地址?

他的心情有些復雜,天上飄落下的雪漸漸變得大了,街巷裏的行人紛紛走避離開。今天因為離宮裏的那場盛宴,很多人都去了神道處看熱鬧,福綏路裏的酒家食肆生意遠不如平日,這時候顯得愈發冷清。

他沒有離開,就在落雪的巷口等著。

……

……

離宮的神道兩側懸著明燈,雪花飄飄落下,等著看熱鬧的京都民眾稍微少了些,那些堅持下來的人,看著來自各王公府邸、諸殿的華貴車輦魚貫而入的陣勢,還是覺得此行不虛。今夜設宴的光明正殿裏,已經站滿了教士、大臣還有諸殿諸院的人們,而光明正殿背後那座清幽的殿宇裏,依然像平日裏那般安靜。

教宗今天要參加這場夜宴,身上的麻衣已經提前換好為神袍,右手舉著瓢,正在向盆裏的青葉澆水,看著青葉現在生長的越發茁壯,老人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取過盆邊擱著的軟毛巾輕輕擦拭了一下雙手。

陳長生前幾次來離宮的時候,已經注意到這盆青葉的變化,他不明白,既然青葉世界和周園一樣,都是穩定的空間碎片,無法變得更大,那麽教宗如此細心呵護其成長,難道只是為了讓進入青葉世界的門變得更穩定?還是說隨著盆青葉的茁壯成長,青葉世界與本原世界之間的那扇門會變得越來越大?如果是這樣,教宗為什麽要讓青葉世界的門變大?

“這件事情終究太大,陛下您不需要再思考一下?”

茅秋雨靜靜站在教宗的身後,神態很恭敬,雙袖上沒有絲毫顫動。

教宗放下毛巾,微笑著說道:“聽你轉述奈何橋一戰,我發現這孩子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加可靠,你也說過,單以潛質與前途論,真的再難找到比他更好的對象,既然如此,我把國教傳給他,也能放心。”

茅秋雨沉默了會兒,說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淩海與司源二人畢竟修為資歷都遠在陳長生之上,而且他們當年也是得到過您的悉心培養,我想,他們應該很難接受這件事情。”

教宗走回台上,從琉璃座上取下神冕戴到頭上,卻沒有拿起那根代表著國教權力的神杖,緩聲說道:“就算是我自私吧,畢竟國教正統的傳人現在就只有這個孩子,而且他將來會面臨人世間最艱難的選擇,最惘然的無措,最徹骨的悲郁,那麽這個名份,就算是我提給施予他的安慰,也是國教應該給他的報酬。”

說完這番話,他緩緩轉身,向著那面冰冷的石壁走去,隨著腳步前行,石壁緩緩開啟,放出無限光明。

……

……

這是一顆曾經在甘露台邊緣照亮京都的夜明珠,因為歲月風雨的緣故漸漸變淡,所以被取了下來,擱在皇宮一座宮殿裏做照明之用,雖然這顆夜明珠已經不像最初那般光彩奪目,但對書桌上的奏折來說,依然無比光明。

聖後娘娘正在批閱奏章,同時聽著殿裏回蕩的那些語句。

那名蒼老的太監首領躬身站在下首,用很輕柔的聲音,把上午奈何橋一戰的具體細節講了一遍。

陳長生和徐有容的奈何橋之戰,發生在清晨之後不久的時間,然而無論是教宗陛下還是聖後娘娘,都是快到傍晚的時候,才讓人來仔細匯報此事,這說明與整個大陸的看法不同,這兩位聖人其實並不怎麽在意這場戰鬥,雖然陳長生和徐有容是他們最信任的晚輩,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是他們的繼承者,但在他們眼裏,這依然是小事。

“……齋劍出於劍池,小陳院長想必留著後手,聖女事先就應該清楚此事,有所準備,但不知為何,依然沒有一擊制敵,陳長生用左肩受傷的代價,強行奪走齋劍的控制權,又出乎意料地擋住了聖女的靈犀指,若只是論劍,應該算是勝了半招,但如果是真正的戰鬥,再持續下去,他應該沒有勝利的機會,只是……聖女直接就那樣走了。”

說完這段話後,太監首領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一眼,然後退到了後方。

聖後的神情沒有變化,太監首領沒有擡頭看的大多數時候,她也是如此,奈何橋一戰裏,陳長生和徐有容展現出來的天賦與智慧,足以震驚絕大多數人,但不包括她,只有當她聽到徐有容領悟了大光明劍的時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沒想到。

“真是個倔強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