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世上最了解你的那個人來了

宮裝美人走到窗邊,看著庭院裏的陽光,沉默不語。

陽光落在她的臉上,卻無法帶來太多的溫暖,美麗的眉眼底始終有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冷漠與憔悴。

廚房裏很安靜,畫面很詭異,就這樣在陽光裏慢慢地持續著,發酵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藥煎好了,那名婦人雙手端著藥罐浸入盆中備好的冰水裏,等著藥汁變涼。

和周通一樣,宮裝美人也很擅長精神方面的秘法,婦人看不見窗邊的她,很有可能是被她營造出來的幻境所迷。

最終,那名婦人還是擡起頭來望了她一眼,證明這一切並非虛幻,而是真實。

宮裝美人倚在窗畔,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一切如常進行。

……

……

藥汁不可能真的完全放涼了才喝,那樣或多或少會損失一些藥力,端到周通面前的藥碗還在散發著濃郁的熱霧。

周通有些陶醉於熱霧所帶來的熾熱感覺,那種感覺會讓他覺得充滿了活力,而當他把碗裏的藥汁盡數飲盡後,卻有些不滿意,因為藥汁燙著了他的上腭與牙齦——不是責怪那婦人,而是不滿意自己的心態——有些太著急了。

沒有被燙出泡,還是有些不舒服,他用舌頭舔了舔。

舌尖傳來一陣微甜的感覺,有些像鐵銹的味道。

他知道那是血的味道,不由微微皺眉,從桌旁取了面鏡子,對著觀察了一下。

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是牙齦有些微腫,有些出血。

血的味道漸漸消失,剩下的便是藥汁的苦味,他從盤子裏抓了兩粒糖衣花生,扔進嘴裏,仔細地咀嚼了起來。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很怕喝藥,因為藥太苦,所以每次喝藥,都會提前準備好一些甜到發膩的小吃食。

他一面嚼著糖衣花生,一面想著自己今天遇到的這件事情。

薛河長年在北方雪原裏領兵,能夠拿到這種劇毒倒也理所當然,可是剛才在地底監牢裏,他是如何下得毒?

想要毒死自己,給薛醒川報仇,讓世人覺得這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問題在於,想要毒死自己,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情。

周通的唇角浮現出一抹冷笑,幽冷的眼神多出了些得意。

糖衣花生很好吃,唯一的問題就是有些粘牙,他取出精制的銀制牙簽,一面剔牙一面繼續想著心事。

薛河這時候很有可能已經逃出了周獄,但那無所謂,天下雖大,但已經沒有薛家人的容身之所。

周通的視線越過窗戶落在隔壁的院子上,心想事情辦妥後,得盡快把薛河抓回來,然後毒死,慢慢地毒死。

他已經想好了用哪幾種毒,可以讓薛河死的最慢,又最痛苦。

一聲輕微的喀嚓聲在他的嘴裏響起,打斷了他此時漫無邊際、充滿了快感的思緒。

他的一顆牙齒斷了,齊根而斷,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裏,斷茬上到處都是血絲與汙漬,看著很是猙獰。

看著這顆斷牙,周通剛剛溫暖沒多長時間的身體再次變得寒冷起來。

他沉默了會兒,拿起鏡子再次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便驚心動魄。

他的牙齦已經變成了紫黑色,牙齒松動的非常厲害,仿佛一陣風輕輕拂來,便能落下。

從斷牙處傳來的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難以忍受的痛苦,讓他的身體再一次顫抖起來。

他只是想剔掉牙間的糖漬,卻撬落了一顆牙。

精致的銀牙簽前端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就像是炭,很是觸目驚心。

這一切都是幻覺,他對自己說。

對於用毒這種事情,他實在是太有經驗,他相信自己絕對沒有判斷錯誤,他的解毒方法,就算不能完全清掉體內的毒素,但也絕對可以暫時壓制住那些毒素,然後他會有很多時間,慢慢地把這個問題解決掉。

可為什麽明明自己已經喝了藥,體內的毒非但沒有受到壓制,反而變得更加可怕,已經侵噬到了牙齒?

周通想不明白,沉默了很長時間。

直到這個時候,他依然沒有想到,他用的藥沒有問題,但是煎藥的過程裏可能會發生問題。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婦人。

他取出兩顆珍貴的丹藥,送進嘴裏,直接吞入腹中,暫時壓制住正在暴發的毒。

他這時候覺得有些暈眩,有些眼花。

如果不是眼花,他怎麽會看到婦人走到小院的門口。

婦人的手臂上挽著一個碎花藍布做的包袱。

那個包袱很小,很簡單,沒辦法裝太多東西。

是的,當然是的,這些年他給她置辦了那麽多值錢的東西,這麽小的包袱哪裏裝得走。

所以她不可能是準備離開,她不可能是準備拋棄自己,不可能是她出了問題,不可能是她下的毒。

那麽確實是自己眼花了,這毒真的太厲害了,竟然會讓自己都產生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