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年輕的魔君,霧後的真相

說著教宗大人,卻沒有半分敬意,甚至還帶著嘲諷與奚落。

無論是敵是友,這種天然而成的感覺,說明這名年輕陣師的真實身份必然非同尋常。

先前陳長生準備離開的時候,曾經試圖把此人送進周園,保住對方的性命,結果被一道極微渺的真元偷襲,幽府受震,耶識步亂,非但沒有成功把對方送進周園,自己更是遇著了極大的危險,險些被南客殺死。

如今看來,當然就是此人做的手腳。

陳長生看著他手裏的黑色短劍,覺得有些寒冷。

這把黑色短劍應該與他的無垢劍來歷相仿,都是由真龍須煉造而成。

他的無垢劍是黃金巨龍的龍須,這把黑色短劍想必是當年那只玄霜巨龍的龍須。

只是不知道是魔君入周園的收獲還是更血腥的來歷,無論哪種都讓他覺得有些心寒。

就像眼前的這對父子剛才的對話與行為。

是的,魔君是這名年輕陣師的父親。

從年輕陣師喊出爸爸兩個字開始,陳長生便知道了他是誰。

兩年多前雪老城叛亂後,魔君所有的兒子或者死或者囚,只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新的魔君。

也就是這位年輕的陣師。

整個大陸也只有他才敢對陳長生這個人族教宗如此輕蔑。

陳長生很清楚,今夜自己可能改變不了什麽,但他想說幾句話,因為他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如果這件事情與他無關,他自然不會在意,然而斷橋兩側,有好幾具屍首。

這些人是從松山過來的,山路漫漫,覆著冰雪,還要擡著擔架,很是不易。

終於到了這裏,擔架上的年輕陣師睜開了眼睛,這些人卻死了。

再往前推想,年輕陣師裝作身受重傷,被人從戰場上救了下來,想必也死了不少人。

如果周通還活著,如果這時候在場的是莫雨,應該能很快便能分析清楚整件事情。但他可以把三千道藏倒背如流,卻無法看穿這些,所以他要替這些死去的人問個明白。然而就像年輕陣師說的那樣,就算問明白了,他又還能做些什麽呢?

陳長生不會想這些,繼續問道:“就算你在松山軍府有叛徒接應,又怎麽能瞞過這麽多人?”

“要確保有人能找到你,並且把我擡到這裏來,這確實很麻煩——松山軍府的傷員那麽多,你定下的規矩又太復雜,想要完全算清楚,確實很難,就算是軍師大人親自安排,只怕也很難做到。”

年輕的魔君微笑著說道:“好在我不需要操心這些事情,自然會有人替我處理。”

陳長生看著他的眼睛問道:“誰?”

年輕的魔君說道:“除了唐家,你們朝廷裏有很多人也一直想找到朱砂丹的主人,不是嗎?”

陳長生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你想說什麽?”

“我說的不是剛才那些廢物,我說的是你的老師。我在外逃亡了兩年的父親和妹妹都能知道你就是朱砂丹的主人,他怎麽可能會想不到?只不過你藏的確實很好,如果不是經驗不足,如果不是他太了解你,還真不容易找到你。”

年輕的魔君微微挑眉,帶著絲嘲弄與同情說道:“現在你明白了?我根本不需要考慮怎麽瞞過松山軍府的這些人,怎麽瞞過唐家,因為這本就不是我的局,而是你老師商行舟的局。”

無論是唐家的想法,還是朱夜、寧十衛、天海家以及相王這些朝廷大人物們的想法,最終都無法越過商行舟的想法。作為大周皇朝毫無爭議的第一人,他站的最高,看的最遠,對局勢的掌握最為全面準確,才能隨意借來一用。

借勢,為的是殺人。

商行舟要殺的人,當然就是陳長生。

雪嶺微寒,湖園早殘,陳長生低著頭,形只影單。

……

……

雪嶺很荒僻的某處山崖上,唐家十七爺捂著咽喉緩緩的倒了下去,臉上滿是驚恐與不可思議的神情。

崖間到處都是死人的屍首與被凍凝的鮮血——這些人都是先前被他殺死的,現在,他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雖然鮮血還在從他的手指裏不停地向外流,但已經看不出來太多分別。

那位前英華殿主教走到唐十七爺的身前,臉上的拘謹不安與悸意早就已經消失無蹤,變成一片漠然。

“二爺的意思很簡單,你也知道,殺死教宗當然是大功一件,卻也是一件大罪,我們汶水唐家也承擔不起,所以你把這些人都殺了,可問題在於,親自布置此事的你,難道很正常能活著嗎?你死後,再沒有任何人能把教宗的死亡與我汶水城聯系在一起,相反,我們唐家還可以借助此事對朱家和天海家發難,或者再過幾年,漢秋城裏的絕世宗便要改個名字。”

神官服在寒冷的夜風裏輕輕的飄著,花白的頭發與淡漠的聲音也一樣——唐十七爺已經死了,自然不會說話,但他還是很認真地解釋著,給人一種感覺,仿佛從今夜之後他再也沒有什麽機會說話了,顯得格外珍惜,甚至有些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