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新的牌局

唐老太爺說道:“你個小崽子又有什麽好談的。”

唐三十六笑著說道:“老家夥,你以為這場牌局就結束了嗎?”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的笑容,陳長生只覺得很寒冷,然後有些替他難過。

他從唐家祠堂裏出來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那個老不死的呢?

老不死與老家夥這兩個詞比較起來,當然是前者表示的怨念更重。

他現在用的是後者,不代表怨念漸輕,而只能說他的態度已經越來越冷漠。

冷漠,是因為無情。

唐老太爺太過無情。

表面上看起來,昨日發生的所有事情,當然都要歸功於唐老太爺的英明與決斷。

他在知曉自己的二兒子與魔族勾結後,大義滅親。

但唐三十六不這樣想。

他在祠堂裏一言不發地想了整整半年時間,早就已經把所有的事情想的清清楚楚。

他已經把自己的祖父看得透透徹徹。

如果陳長生沒有來汶水,他的父親必然會死,他也一定會被幽禁至死。

無論是下毒,還是爭勢,很多事情表面上看起來都是唐家二爺做的,但唐家是誰的唐家?

如果不是唐老太爺一直保持著沉默,這些事情會發生嗎?

更不要說,把唐三十六幽禁在祠堂裏,本來就是老太爺親自下的命令。

如果要說這件事情有什麽主謀,唐老太爺才是真正的主謀。

只不過唐老太爺沒有想到,為了自己的這個孫子,國教會擺出如此強硬、甚至近乎玉石俱焚的態度。出現在汶水城裏的陳長生,根本不像是一個成熟穩重、以國教以及天下黎民為重的教宗陛下,更像是個被熱血沖昏了頭腦的莽夫。

唐老太爺也沒有想到,南溪齋和離山劍宗也會隨之表現出如此決然的立場,尤其是後者更是導致了秋山家的退縮,他更沒有想到,這些年輕人會這樣直接地把牌推倒了,讓很多人看到了這場牌局的真相。

……

……

翠竹做成的牌子不停地磨擦著,碰撞著,發出很好聽的聲音,然後漸漸變得整齊起來。

唐三十六洗牌的手法很嫻熟,還沒忘記與陳長生聊幾句閑話:“我從小就一直很想在這屋子裏玩會牌兒,但這個老家夥總說我還小,不給我這種機會,其實要說玩牌的本事,他哪裏是我的對手。”

在知道徐有容曾經與唐老太爺是牌友之後,陳長生便一直很想知道為何唐三十六沒有見過她,這時候聽著這句話,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段故事,當年在唐老太爺的眼裏,唐三十六只是個小孩子,當然沒資格進屋。

“你真覺得自己有資格下場對我玩牌?”

唐老太爺沒有動手,右手撫摩著手杖,靜靜地看著唐三十六問道。

唐三十六沒有敬老的意思,只把自己身前的牌碼好了,沒有理會桌上其余的散牌。

他說道:“昨天我和二叔玩的那局牌不錯吧?”

唐老太爺說道:“那是因為我給你的牌好。”

唐三十六說道:“最後那把牌可是我自己的。”

這兩句話都沒有說錯。

無論是刑堂和魏尚書,或者是五樣人,還有老宅裏的那些隱藏力量,都是唐家最好的牌。

當這些牌落在唐三十六的手裏時,唐家二爺也沒有太多反抗的力量,所以唐家二爺很幹脆地沒有反抗,而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最後的雷霆一擊裏,卻沒有想到,唐三十六還準備了一手特別漂亮的暗牌。

唐老太爺面無表情說道:“沒有我的牌,你早就輸光了,哪還有機會撐到最後一局?”

“有道理。”

唐三十六擡起頭來,說道:“那我今天不用家裏的牌,用我自己的牌與你戰一場。”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直視著老太爺的眼睛,或者說平視,總之非常沒有禮貌,而且強硬。

唐老太爺帶著嘲弄之意說道:“你這個小崽子又能有什麽好牌?”

唐三十六說道:“他的牌就是我的牌,誰敢說那些牌不好?”

然後他轉頭望向陳長生問道:“借來用用沒問題吧?”

陳長生說道:“又不是書,你想用就拿去。”

“裝什麽大方。”唐三十六嘲弄說道:“當年想拿你劍看看,你都不幹,緊張的跟什麽似的。”

這說的是當年李子園客棧裏的舊事。

二人相視一笑,沒有再爭論什麽。

唐老太爺沒有笑,神情第一次變得凝重了起來。

……

……

這場唐家祖孫之間的牌局,只有一個旁觀者,那就是陳長生。

他雖然沒有參戰,但事實上並不是純粹的旁觀者,因為他的牌都在桌上,都在唐三十六的身前。

這局牌不是用的京都打法,也不是汶水城裏流行的血戰到底,也不是離山劍宗弟子們最喜歡玩的血流成河。

唐三十六選擇的玩法非常符合他自己的性格,也可以讓陳長生這個初學者能夠更方便地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