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 銅鏡裏的臉

收到那封信後,陳長生與金玉律小德交待了兩句,便騎鶴離去。

金玉律與小德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的疑問與不安。

陳長生離去前說去辦件事情,辦完事情就回來,最後又說希望那件事情不要辦完。

這番話很是奇怪,難以理解,又究竟是什麽事情,竟比助白帝陛下脫困還要重要?

……

……

距離這片黑崖約十余裏外的一座雪峰上,風雪輕飄與白衣融為一體。

徐有容在這裏已經站了一段時間,她看著陳長生與金玉律小德進入黑崖,看著白鶴到來,然後陳長生離開。

她隱約猜到白帝城裏發生了何事,情緒也受到了些影響。

黑崖裏的禁制陣法,她已經觀察了足夠長的時間,找到了破陣的可能方法。

她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白紙折成紙鶴,然後松手任其離開。

紙鶴隨雪風而去,飄飄悠悠來到黑崖前,然後落在地面上。

小德警惕地向四周望去,沒有任何發現,拾起紙鶴拆開一看,只見紙上寫著兩個字,字跡娟秀,應該是女子所書。

那兩個字是:“劍陣”。

……

……

從落星山脈回到白帝城,以徐有容的速度,只花了很短一段時間。

她沒有去天樹侍廟後的那座小院,因為她還不想與陳長生見面,也因為她下意識裏不想去見到那些畫面。

回到昨日的那家客棧,她沒有回房,在前堂要了些這家客棧最出名的接堂包子。

白帝城裏的氣氛緊張而且詭異,街上沒有太多行人,客棧裏的生意自然也很差,有閑情來這裏吃早餐的人非常少。

在這時候還想著下館子的食客,必然是些真正好熱鬧的閑人,好熱鬧自然也好說閑話。

徐有容就著牛肉蛋花粥吃包子的時候,便一直聽著鄰桌的客人們在說閑話。

最近白帝城裏最大的熱鬧自然便是天選典以及魔君、陳長生的先後現身。

至於最沸沸揚揚的閑話,自然是軒轅破在皇城前喝破的那句話,也是落落殿下親自承認的那句話。

不知道教宗大人是怎麽想的,不過看他不顧萬裏迢迢,乘鶴而來,還有說的那句話,他應該也是喜歡公主殿下的吧?

聽說人族那邊對這種事情很是忌諱,但咱們妖族什麽時候在乎過這些?喜歡就一起困覺便是。

聽說教宗大人與聖女有婚約,但咱們妖族什麽時候在乎過這些?搶過來便是,實在搶不過來就一起困覺便是。

……

……

徐有容的情緒本來就有些低落,吃飯的時候聽了一肚子閑話,根本沒有吃飽,心情更加糟糕。

所謂道心通明,平靜如水,早已被她不知道忘到了哪裏去。

她拿了一個饅頭一碟醋蒜,便回了房間。

她簡單地梳洗了下,坐在到桌前,對著那面銅鏡,看著鏡中的自己開始出神。

銅鏡不是太清楚,有些模糊,但鏡裏的容顏依然美麗,如世人能想象出來的最好看的花。

——我是她的老師,我說不準嫁,她就不能嫁。

真是好霸氣的一句話,師生關系多好啊。

她微嘲想著。

她很清楚,小黑龍對陳長生來說更多意味著必將終生報答的恩情,真正麻煩的還是落落。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落落都是男人最喜歡的那種女孩兒,更不要說她對陳長生的那種喜愛是那樣的幹凈而且毫無要求。

她做不到這樣,她做不到喜歡陳長生勝過自己,她甚至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人能夠做到。

她只知道自己想和陳長生一起走過千年漫漫修道路,將要面臨的最大挑戰是什麽。

她越想越不高興,撅起小嘴,流露出在外面從來沒有過的小女兒神態。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哼唧著說道:“你這麽好看,你最好看,你是世上最美的姑娘,他又不是瞎子。”

說完這句話後,她忽然醒過神來,覺得好生羞恥,嚶嚀一聲,捂住了臉。

在這時,銅鏡裏忽然生起一層薄霧。

徐有容神情微凜,用最快的速度回復平靜,眼裏再沒有什麽惱意也沒有羞意,只是平靜清美。

這時候的她便是聖女,氣質有如新雨後的春林。

銅鏡裏的薄霧漸漸變化,凝成一些或粗或線的線條,隱約可以看到是一張臉。

畫面依然模糊,看不清眉眼,但不知為何那張臉卻讓人覺得無比俊美,更流露出一種高山般的氣質。

徐有容看著鏡中人說道:“我親自去看過禁制,白帝既然還活著,應該有辦法出來,至少可以傳出些訊息。”

聽到這句話,鏡中人沉默了很長時間,很明顯這句看似尋常的話,對他的心神造成了一些沖擊。

徐有容也不發問,只是安靜地等著。

那人嘆息了聲,說不出的感慨,甚至顯得有些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