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真相從來不止一個

司源道人與桉琳沒有說話,但很明顯支持淩海之王。

戶三十二嘆了口氣,說道:“不好殺啊……但總還是要殺的。”

唐三十六望向陳長生。

他對於此事沒有什麽想法,就看陳長生如何想。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便確定了下來。

現在只憑道殿裏的這些人,或者現在沒有辦法殺死牧夫人,但牧夫人必須死,總有一天會死。

因為這是離宮的意志,也是人族的意志。

陳長生曾經對落落說過,為了別樣紅與無窮碧的死亡,妖族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

當時他沒有言明,但落落知道他的意思,那就是牧夫人的死亡。

沒有人願意去死,更何況是一位聖人,哪怕她是魔君所言的水瓶座,精神世界與眾不同。

所以陳長生想不明白,為何四天前的那個夜晚,牧夫人忽然收手,沒有殺死自己。

那道如暗流般穿行於白帝城的街巷,震懾紅河兩岸無數部落的力量,如果不是來自雪老城,那麽會是來自哪裏?

陳長生望向殿外的夜空,若有所思。

風雪已經停止,夜空裏沒有雲,能夠看到清楚的繁星。

同樣被繁星照耀著的那座北方的山脈,這時候有沒有下雪?

即便沒有下雪,那些山峰裏積著的冰雪應該也足夠寒冷。

那座山脈為何會被稱為落星山脈?

無數萬年前,天書落在大陸腹地,流火則是撒遍四野,寒山裏有很多,這裏也有嗎?

如果把落星山脈挖開,會看到星辰的遺骸,還是一片虛無?

……

……

在皇城深處的某座建築裏,有著一盆來自雪老城的金線縷空雕。

牧夫人安靜地看著它,神情很平靜,仿佛根本不在意今天這場風雪裏發生過什麽,或者說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是我族伽索大師四百年前最著名的一件藝術品。”

魔君從殿外走了進來,說道:“沒想到原來一直在您的手裏。”

“確實是藝術,可惜的是這座城市裏沒有幾個人能夠與我一道欣賞。”

牧夫人把視線從雕刻裏那些仿佛蘊藏著無限星空之美的繁復線條間收回來,望向魔君說道:“陛下似乎也沒有這種興趣。”

魔君微笑問道:“你想說什麽?”

牧夫人平靜說道:“為何陛下今天沒有出手?”

魔君說道:“我沒有想到陳長生會這麽怕死,居然把整座離宮都搬了過來。”

牧夫人淡然說道:“難道陛下因此而就失去了信心?”

魔君靜靜看著她說道:“前些天在觀景台上,你阻止我出手,為何現在又要勸我?”

牧夫人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淡,就像無風時的西海般乏味:“此一時,彼一時。”

魔君的眼神忽然變得幽深起來,說道:“四天前,你也沒有出手,那時又是何時?”

牧夫人沒有直接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說道:“如果陛下今日出手,我自然也會出手。”

他們都想陳長生死,終究還是誰先出手的問題。

陳長生很不好殺,他的境界實力比傳聞中更加強大,而且現在更麻煩的是,他把整座離宮都搬了過來。

以那些國教巨頭的境界,再加上他們隨身攜帶著的重寶,即便是牧夫人也覺得有些棘手。

當初在離宮裏,她曾經非常清楚地感知過這種天地法理形成的殺機。

更不要說現在白帝城裏有越來越多的妖族大人物和普通民眾站在了陳長生一方。

夜空裏沒有一絲雲,繁星無比清楚,從海那邊吹來的風也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有些勁意。

海風周遊於諸殿石台之間,最後來到她的身前。

牧夫人聞到了風裏鹹鹹的味道還有那抹熟悉的濕意,但她並不懷念。

海風太容易把鮮活的生靈變成死氣沉沉的鹹魚,而且濕潤的空氣容易變得粘稠,那會帶來很多壓力。

她的眼底出現一抹疲憊,說道:“那就再等等吧。”

“您究竟在等什麽呢?”

魔君看著她微微挑眉說道:“等著他們把那座山挖開,看看那位到底死了沒有?”

能夠得到黑袍與魔帥的效忠,能夠把自己偉大的父親逼落深淵,能在短短數年之內,獲得整個魔域雪原的狂熱崇拜,年輕的他當然不會欠缺智慧,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明白牧夫人究竟在想什麽。

牧夫人淡淡說道:“我這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麽。”

魔君盯著她的眼睛說道:“難道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阻止他們?”

牧夫人說道:“為什麽呢?”

魔君忽然覺得自己可能犯了一個錯誤。

世間沒有誰能夠控制、甚至了解一個水瓶座的女人。

牧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神情平靜地看著北方。

她確實不知道自己想要等到什麽樣的答案,但她確定自己很想等到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