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石像睜開了眼睛

陳長生看的非常清楚,夜色深處那名聖光天使展現出來的威壓無比強大,即便是當年的八方風雨,也只有天機老人或者這兩年的別樣紅才能夠與之抗衡。

誰也無法判斷離宮大陣能否鎮壓住此人,或者說能夠鎮壓住多長時間。

現在的離宮大陣並不是完整的,茅秋雨還在京都。

更關鍵的是,按照別樣紅的說法,當日隨黑袍一道出現的有兩名聖光天使。

既然一名聖光天使已經出現,那另外一個必然也能出現,這時候在哪裏?

這是陳長生最擔心的事情。

很明顯,這兩名聖光天使的出現與魔君有關。

在極短的時間裏,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必須要趁著現在這名聖光天使還沒有突破離宮大陣,另外那名聖光天使還沒有出現的時候殺死魔君。

這意味著他需要進入院裏的那片夜色,甚至冒險進入深處。

同時他還需要維持離宮大陣,才能鎮壓住那名聖光天使,同時確保魔君無法離開。

這應該怎麽辦?

“不要讓他出來。”

陳長生把神杖塞進唐三十六手裏。

唐三十六有些難以置信說道:“又是我?”

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場間除了他再沒有誰能暫時替代陣樞。

換句話說,國教神杖除了陳長生,也只願意被他握在手裏。

誰讓當年教宗陛下傳下神杖時,一開始便落在了他的手裏?

雖然唐三十六的表情很惱火,這三個字說的就像是痛苦的呻吟,但他沒有拒絕。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絕。

他向前走了一步,舉起了手裏的神杖。

來自天涼郡的名貴皮靴落在堅硬的青石地板上,踏出了一個極深的痕跡。神杖在他的手裏大放光明,帶動著落星石等五件重寶,散發出更加恐怖的威壓,向著夜色深處的那名聖光天使奔湧而去。

唐三十六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眼神卻顯得格外堅毅。

陳長生沒有看到這幕畫面,在唐三十六踏出那一步之前,他已經消失在了夜色裏。

離宮大陣的神聖力量隔絕著院落與天地,鎮壓著夜色與異世,但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夜色是那樣的深沉,遮蔽所有的視線,但也不能讓他的速度有絲毫減緩。

他的神識如水,能夠點亮夜空裏最遙遠的星,自然也能看穿眼前的夜色。

只是魔君已經退的極深,與夜色已經融為一體,想要找到,需要耗費一些時間。

現在,他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好在他不是一個人。

在他把神杖交給唐三十六的時候,那個人便已經進入了這片夜色。

更準確來說,那個人根本就沒有從夜色裏退出來過。

那道琴音凜冽地響了起來,絕無溫情地走進了黑夜。

盲琴師的境界果然深不可測,心神強大至極,即便是聖光天使降臨,也沒能讓他有絲毫動搖。

陳長生聽到了那聲琴音,視線微轉,風雨群劍隨之而去。

夜色被森然的劍意與凜冽的琴音撕開,出現一條通道。

通道的最盡頭有一棵樹。

魔君飄然倒掠而退,雙手在身前布下一道道屏障。

劍意與琴音追綴而至,那些屏障如同琉璃鏡一般,接連破碎。

無數聲脆鳴,魔君落在了地面上,如夜色一般漆黑的黑袍,被割出無數道鋒利的口子。

在那些裂口裏,隱隱有金色的血液正在緩緩溢出。

風聲依然在呼嘯,忽然有了片刻凝滯。

陳長生與盲琴師出現在場間。

琴音繚繞不去,劍如風雨自然成陣。

那棵樹忽然間消失了。

不是真正的變成虛無,而是被琴音與劍意切割成了最碎的粉末。

那些粉末甚至細微到就連風都無法卷起來,無法被看見。

陳長生與盲琴師沒有繼續進攻,因為他們感到了警惕。

魔君停下了腳步,沒有再退。

他站在那棵樹曾經站立的地方,站在自己的夜色裏,神情平靜地看著陳長生與盲琴師。

——就像看著兩件值得欣賞、甚至令人贊嘆的完美的藝術品。

雪老城裏的藝術風格向來走的是繁復華美路線,但真正往內核裏看,卻總是充滿了冰冷的死亡意味。

最好的藝術品便是死亡本身。

在魔君的眼裏,陳長生與盲琴師已經是兩個死人。

……

……

陳長生與盲琴師心裏的警兆越來越濃。

魔君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那份隱約的兇機究竟隱藏在何處?

夜空裏那如霧般的光團?

不,光團裏的那名聖光天使暫時還無法突破離宮大陣的禁制。

還有一位聖光天使。

陳長生對此已經有所準備。

那串石珠,不知何時已經從他的手腕上垂落到了掌心裏。

他握著微涼的石珠,沉默地注視著四周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