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年輕的皇帝

唐三十六走進殿來,沖著陳長生喊道:“那話是什麽意思?”

陳長生說道:“就是字面意思。”

唐三十六怔了怔,問道:“為什麽?”

陳長生說道:“我忽然想到,有可能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唐三十六用力揮手,說道:“以前我們在湖邊就討論過,年輕就是正確!”

陳長生認真說道:“這句話本身就不正確。”

唐三十六惱火說道:“難道你說的那句話就正確?”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我當時有些生氣。”

唐三十六說道:“所以你說的是氣話?”

陳長生應道:“可以這樣說。”

唐三十六說道:“既然是氣話,自然可以不作數。”

陳長生很認真地請教道:“為什麽呢?”

唐三十六說道:“你我是人,人的氣就是屁,氣話就是屁話,屁話怎麽能當真?”

陳長生說道:“屁有味道,氣不見得有味道。”

唐三十六說道:“不管有沒有味道,但肯定不會有他們身上那種難聞的老人味。”

陳長生想起來,蘇離當年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得想辦法讓離宮外面的那些信徒起來。”

他不再去想那些問題,對唐三十六說道:“你有沒有什麽好主意。”

唐三十六沒好氣說道:“系鈴的是你,為什麽要我來想?”

陳長生說道:“我不擅長這些。”

唐三十六環顧四周,問道:“徐有容呢?”

陳長生說道:“她去了皇宮。”

聽著這句話,唐三十六神情微變。

陳長生問道:“怎麽了?”

“昨天才回京都,今天她便先見了陳留王,又見了莫雨,這時候再去見陛下。”

唐三十六說道:“她見這麽多人做什麽?難道你不覺得奇怪?”

……

……

大周的皇帝陛下很年輕,也很低調,極不顯眼,甚至經常被世人遺忘。

到現在為止,他的存在對大周子民來依然像是一場大霧,沒有幾個人知曉他的名諱叫做陳余人。

現在商行舟已經很少對國朝大事發表意見,甚至大部分時間都不在京都,而是在洛陽長春觀中,誰都知道,他這是在為歸政做準備,當然前提是他要解決國教的問題,但只要那一天還沒有到來,當今大周最有權勢的人還是他。

至於朝堂上的人事要務,也被陳家王爺們以及天海家等勛貴把持著。

年輕皇帝唯一做的事情,便是批閱各州郡部衙送進宮的奏章。

他也很少在宮裏召見大臣,即便是被他親旨召回京都的莫雨也只進過三次宮。

很多人以為這是皇帝陛下性情孤冷怪僻,不願見人的緣故。

為何如此?因為他身有殘障。

他不能說話,一只眼睛不能視物,缺了一只耳朵,瘸了一只腿,斷了一只手。

如此重的殘障,便是說一聲殘廢也不為過。

但這個殘廢成了大周的皇帝。

因為商行舟的緣故,沒有任何人敢站出來說什麽,更不敢表示反對,但人們想法也改變不了。

自余人登基以來,宮裏宮外不知傳出了多少流言蜚語。

有說他性情冷酷暴虐,以棒殺宮女為樂的。

有說他性情怯懦自閉,天天在宮殿裏被宮女騎。

但這些人忘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年輕的皇帝只批閱奏章,深居幽宮。

但他登基不過三年時間,便迅速穩定了天海朝後的混亂局勢。

朝廷政令暢通無阻,政治日漸清明,局勢穩定,苛法盡除而律疏不懈,民眾日子越來越好。

當前大周真可以用海晏河清來形容。

這樣的皇帝怎麽可能是個性情暴虐的昏君,又怎麽可能是個性情怯懦的庸人?

包括白帝在內的很多大人物都非常清楚,這位皇帝陛下的治國能力與智慧絕對非同一般。

是啊,先帝與天海聖後唯一的親生兒子,商行舟畢生理想之所寄,怎麽可能是一個普通人呢?

……

……

徐有容當然不會認為這位年輕的皇帝是傳聞裏形容的那般。

她也很好奇對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在年輕的皇帝回到京都登基之前,她已經聽過很多次對方的名字。

在那些談話裏,年輕的皇帝被稱呼為師兄,或者余人師兄。

在周園裏的雪廟以及墓陵裏,陳長生提到過很多次他的師兄。

那時候,陳長生還不知道她是徐有容,自然會隱藏什麽,或者掩飾什麽。

在那些談話裏,她聽出了絕對的親近與信任。

哪怕離開西寧鎮已經多年,離開京都已經三年,陳長生對自己這位師兄的信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雖然除了天書陵那個夜晚,這對師兄弟再也沒有見過面。

問題是,人真的不會改變嗎?

徐有容不相信,尤其是她非常清楚那把椅子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