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8章 一切都是從白帝城開始的

消息陸續傳來,離宮不再像先前那般冷清,那些主教與執事們站在諸殿之間的廣場上,低聲議論著什麽,等待著教宗或者大主教們的命令,神情各異。

想必此時的朝廷會更加緊張,不知道那些王爺與大臣們這時候又在做些什麽。

南溪齋、離山、木柘家……同一天到達京都,當然是刻意為之。南北合流之後,朝廷對南方宗派世家的監視放松了很多,再加上有大朝試的掩護,竟沒能提前獲得消息。

放眼大陸,誰有能力安排這樣的大事?當然是徐有容,因為她是南方聖女,問題在於她究竟要做什麽?是要用這堪稱狂風暴雨的聲勢與畫面來逼宮?道尊商行舟還能安靜地呆在洛陽城裏嗎?

想著這些事情,離宮裏的教士們望向深處那座幽靜的宮殿。

唐三十六與淩海之王還有戶三十二也在看著陳長生。

陳長生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神情平靜地走回殿裏。

淩海之王有些不明白,但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向離宮外走去。

唐三十六追進殿裏問道:“你準備做什麽?”

陳長生說道:“我準備練劍。”

唐三十六怔住了。

今天的天空非常湛藍,被相隔極近的檐角割開,看著就像是一道瓷片。

叮咚清柔的流水聲在幽靜微暗的殿裏顯得非常清楚。

石池裏的清水蕩著永遠不會停止的波紋,水瓢靜靜地擱在旁邊。

那盆青葉已經回到了它曾經存在過很多年的地方,雖然少了一片葉子,但依然青翠喜人。

陳長生沒有進入青葉世界,而是走進殿深處一個安靜的石室裏。

石室裏沒有任何器物,墻面與地面都是由灰石砌成,看著異常樸素,或者說簡陋。

地面上擱著一張蒲團,看著有些舊了。

看著那張蒲團,唐三十六很自然地想起汶水祠堂裏的那張,停下了腳步。

陳長生坐到蒲團上,伸出右手。

石室裏沒有風,他的袖口沒有顫動,但指尖卻顫動起來。

啪的一聲輕響。

彈指。

伴著清楚的破空聲,數千道劍從陳長生腰畔的劍鞘裏魚貫而出,占據了石室裏所有空間。

無數道森然的劍意,在石室裏此起彼伏,震蕩相交,然後漸漸平靜。

從石室外看過去,這是一片劍的海洋,陳長生就坐在劍海中央。

看著這幕畫面,唐三十六覺得自己的眼睛上生出一抹寒意,然後發現一根睫毛飄落下來。

伴著輕微的磨擦聲,石室的門緩緩關閉,陳長生也閉上了眼睛。

走出殿外,唐三十六看著戶三十二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戶三十二說道:“陛下一直勤勉修行。”

唐三十六覺得有些荒謬,說道:“在這種時候他還只想著練劍?”

“是的。”戶三十二也有些擔心,說道:“那日與聖女見過之後,陛下便再沒有管過別的事情。”

唐三十六覺得有些不安,因為這樣的畫面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

……

京都裏的無數視線,都落在了徐府。

這些天徐有容沒有再見人,只是安靜地留在自己的家裏。

但誰都知道,這件事情與她有關,與她見的人有關。

在與陳留王相見之前,在深夜入宮與皇帝陛下相見之前,她這些年在南方已經見過很多人。

這些人現在都來了,從南方來了,從她的南方來了。

“聖女逼迫太盛,您是她的父親,總要出來說句話才是。”

東禦神將府像往日一樣肅殺安靜,於是花廳裏傳來的聲音顯得更加清楚。

很明顯,那個人是在強行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說話的人,是東驤神將彭十海。

被對方進府逼著表態,徐世績看著對方,臉色也很難看。

從地位來說,彭十海不及徐世績,從資歷來說,更是遠遠不如。但他是已經死去的摘星學院院長陳觀松的學生,代表的並不是他一個人,還包括如今手握兵權的數位神將,甚至還有可能代表著道尊的意志。

徐世績強自壓抑住心頭的煩郁,說道:“我與聖女雖是父女,但亦有君臣之別,你叫我能說什麽?”

彭十海冷笑一聲,說道:“您不好說,我來說,我要面見聖女陳情!”

徐世績再也無法控制情緒,沉聲道:“我說過她不在,你愛信不信!”

……

……

徐有容今天確實不在家。

晴空萬裏,她撐著黃紙傘,在京都的街巷裏隨意逛著。

這傘是前些天她去離宮的時候向陳長生要的,不知道當時她是不是已經想到今天需要到處走走。

她的身邊還有一位黑衣少女。

街巷裏到處都在議論今天發生的事情,那些茶館與酒樓裏的談話聲更是一聲高過一聲。

黑衣少女神情漠然,豎瞳妖異,很是美麗,只是不停向嘴裏塞著零食,顯得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