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蔥州

戰爭究竟是什麽?

很多離山弟子們都曾經在前線效力過,曾經參加過與魔族的戰爭。

但說到對戰爭的理解,在場確實沒有誰能夠與折袖相提並論。

關飛白等人望向秋山君。

無論修道還是生活,遇著很難破解的疑惑時,他們會尋求大師兄的指導,這是多年來的習慣。

秋山君說道:“不要看我。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打算知道。”

關飛白等人有些意外,苟寒食卻很吃驚,因為他聽懂了這句話裏隱藏的意思。

南客離開前說,大家以後會在那裏再見。

難道師兄你……不準備去那裏?

……

……

晨光漸盛,草原露出真容,山脈在上面碾壓出來的傷口足有數十裏長,看著竟有些壯觀。

巨大的紙風箏借著晨風飛向遠方,也不知道昨夜這風箏藏在哪裏,又是如何被他弄了出來。白鶴很是好奇,振翅破空飛起,跟著風箏飛出十余裏地,直到系在風箏下的肖張無法忍受被它盯著看的尷尬破口大罵,徐有容才把它喊了回來。

王破也準備離開,沒有與陳長生太多閑敘,就像肖張那樣幹脆,因為大家都知道,很快便會再次相見。

他把火雲麟留了下來,沒有說是他的意思還是洛陽那位的意思,陳長生猜想應該是後者。

春日溫暖,青草生長的極快,陳長生與徐有容往草原深處走去,發現了一些秀靈族留下的痕跡。

當年在周園,他以為她是一心復國的秀靈族少女,後來把周園諸劍還給天下宗派時,教宗問他想要什麽獎勵,他提的一個條件便是想要這片草原,心裏存的便是幫她完成遺願的意思。

後來他才知道這是誤會,也知道秀靈族遠遷大西洲,沒有回歸東土大陸的想法。

這片草原便成了他與徐有容的財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片草原是定情物,也可以理解為彩禮。

來到草原深處,陳長生把左手攤到陽光下,掌心有一顆黑色的石珠。

伴著呼嘯的颶風,轟隆的雷鳴,還有淡淡的腥味,春日被遮,天地陰暗。

數萬只妖獸出現在草原上,黑壓壓的仿佛潮水。

這些以暴烈、好鬥聞名的妖獸,竟然沒有誰亂動,老老實實地伏在地上,就連喘息都不敢太大聲。

這些妖獸來自周園。

按照當初陳長生與妖獸們的約定,願意離開周園的,現在都被他送到秀靈族的草原裏。

願意離開的妖獸數量大概占到周園妖獸數量的三分之一。

犍獸與倒山獠沒有出來,它們已經習慣了日不落草原的生活,數百年前也見多了真實世界的殘酷,並不好奇。

土猻又出來了,跪在妖獸群的最前方,也就是離陳長生最近的位置,不停地親吻著他腳前的泥土。

“記得不要離開這片草原。”

陳長生對土猻說道。

這也是約定裏的一條。

曾經屬於秀靈族的這片草原極為遼闊,邊緣還有兩道漫長的山脈,如果不是寒冬難熬,血煞之氣太重,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般荒涼,但對於這些妖獸們來說,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難。

“你有沒有想過,妖獸繁衍生息,數量不斷增多,會出現怎樣的麻煩?”

徐有容看著向草原四野散去的妖獸們,眼神有些復雜。

“那是幾千年之後的事情了,何必思考那麽遠的問題。”

陳長生想了想,接著說道:“我應該活不到那個時候。”

徐有容說道:“正因為你那時候已經死了,才要考慮這個問題,除了你這些妖獸不會聽從任何人類的命令。”

陳長生嘆道:“這句話實在是太有道理。”

徐有容又說道:“這些妖獸若用來與魔族狼騎作戰,應該是極好的。”

前面那個問題,陳長生無言以對,有些感慨,但這個問題他想認真地回答。

“這是我們與魔族的戰爭,沒有道理讓它們參加,很危險。”

徐有容說道:“與魔族的戰爭難道不應該動用全部的力量?”

陳長生說道:“我不這樣認為,只要盡力就好。”

昨夜焉支山人阻止鏡泊山人與伊春山人為他復仇,讓他們自行離開,隨後說了一段話。

他為魔族盡力了,死後也有臉去見自己的老師,那麽便不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陳長生沒想過死後有沒有臉見師叔與梅裏砂大主教,他只需要考慮自己做的事情能不能說服自己。

因為他修的是順心意。

最終他得出的結論與焉支山人很相似,只需要盡力就好,只要真正盡力,便能心安。

怎樣才是盡力?為之獻出生命,但不需要為此獻出更多。

比如改變與這個世界的相處方式。

這比活著更加重要。

徐有容想了會兒,說道:“就算你真這樣想,也不應該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