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遠去的馬蹄,憂傷的歌(第2/3頁)
臨時的營帳設在高處,但所謂的山谷其實是綿延起伏的草甸,談不上易守難攻。
暮色塗染著遠處的原野與近處的車輛,炊煙已盡,篝火漸明,隱隱有憂傷的歌聲響起,卻引來更多的罵聲。
梁紅妝靠著車輪,眯著眼睛看著向地底墜去的落日,嘴裏叼著的草根微微顫動。
他當然沒有穿那身紅色的舞衣,也沒有濃妝,只是本就貌美,尤其是那對眉色深如墨、形細如鉤,嫵媚之中自有英氣,天然一段風流,剛上戰場時不知引來多少視線,直到現在才沒有人敢議論什麽。
在隊伍裏,他的境界實力最高,殺的魔族士兵最多,受的傷也最多。
他的肋骨下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通過包紮布帶的縫隙,可以看到白骨,還能聞到腐臭味。
一個人擠到他身邊坐下,看著草甸上那些低等魔族的屍體,臉上露出嘲笑的神情。
“這麽多天了,居然沒看見一個高等魔族,難道都讓老魔君給殺光了嗎?”
說話的人是奉圭君,前段時間他還做著做了幾十年的潯陽城守,結果現在卻成了前線的一名將軍。
那夜在戲台下聽到梁紅妝對教宗說出那番話時,他就隱約猜到了自己的結局。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自己在前線居然會和梁紅妝在一處,也不知道這是教宗的意思,還是聖女的安排。
梁紅妝沒有理他。
奉圭君冷笑說道:“朝廷要我來送死,是對你梁王府半數家產的報答,那你呢?你那位兄長為何不來,卻讓你來送死?”
是的,來到這片草原從某種意義來說就是送死,雖然現在人族占據著絕對優勢,在已經發生的這麽多場戰鬥裏,魔族士兵的死亡數量要兩倍於人族的士兵,但是……終究還是會死人,尤其是現在已經很多人注意到情形有些詭異。
奉圭君的嘲諷,更多源自不安。
人族軍隊進入草原後,已經遇到了很多魔族軍隊,發生了很多場激烈的戰鬥。
很快人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除了極少數軍官,在這些戰鬥裏,根本看不到任何高等魔族的身影。
連魔族最強大的狼騎,也看不到絲毫蹤跡,仿佛失蹤了一般。
如潮水一般向人族軍隊湧過來的,都是最低等的魔族士兵。
這些低等的魔族士兵,智識發育緩慢,可以說是愚蠢,哪怕擁有超過普通人類的巨大力量,在人族軍隊的弓弩軍械以及陣師的面前也只能是被殺戮的對象,按道理來說應該並不難對付。
問題在於,現在人族軍隊遇到的低等魔族士兵與以往並不一樣。
現在的低等魔族士兵變得更加勇敢,性情暴烈,手段更加殘忍,甚至有一種無畏死亡的感覺。
如果說以前這些低等魔族士兵只是智力低下,現在的他們仿佛已經失去了意識,變成了純粹的殺戮工具。
無數低等魔族士兵悍不畏死、前仆後繼地湧來,會給人族軍隊帶去極大的壓力,無論是戰事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奉圭君率領的這支軍隊,減員非常嚴重,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同樣的情形,應該也發生在草原各地。
梁紅妝說道:“應該是某種藥物讓這些醜陋的家夥喪失了理智,只會來送死。”
這是很多人的猜測,只是不明白為什麽戰爭才剛剛開始,魔族的應對手段便如此的極端。
要知道那些藥物必然有極強的副作用,那些低等魔族士兵甚至從服藥的那一刻開始便等於死了。
奉圭君看著越來越濃的暮色,眼裏的憂色也越來越濃,喃喃說道:“魔族究竟想做什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確實是朝廷派來送死的,為的就是安撫梁王府的舊怨。
但他畢竟擔任了數十年的潯陽城守,現在是前線的將軍。
梁紅妝說道:“魔族想嚇退我們。”
奉圭君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們是最前面的先鋒部隊。
如果魔族的戰略真是如此,他們將會承受源源不斷的攻擊。
直到中軍帳下令撤退,或者某一方死光。
“你說我們都是被派來送死的,那何必害怕。”
梁紅妝說道:“而且就算現在死,我們也賺了。”
開戰至今,他已經殺了三十余名魔族士兵,而奉圭君與帶領的士兵也已經殺了三倍於己的敵人,確實賺了。
奉圭君沒有再說什麽。
梁紅妝吐掉嘴裏含著的草根,開始唱一首憂傷的歌。
四周再次響起罵聲,但這一次他沒有停下。
梁紅妝的唱腔有些怪,很是深沉悠遠,就像是草原上緩緩流淌的河流。
“在潯陽城聽了你這麽多年戲,總覺得你的唱法有些古怪,卻一直沒有問過你。”
奉圭君問道:“你這到底是什麽流派傳承?廬陵金氏還是桔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