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公子

桑塔納停在了省大東門外,易天行下車便吩咐他走了。然後他站在賣鍋魁的那對母女面前,又買了七個鍋魁,走進校園內的一處林子,看著沒人注意,雙手捧著像小山一樣堆著的鍋魁,腳尖在木樓小縫裏輕微踩著用力,便輕“手”輕腳地飄上了舊六舍的二樓,推開了自己宿舍的木門。

宿舍內忽然傳來了陣驚懼的聲音。

“快把蠟燭吹了!”“查房!”“把牌扔掉!”

正當那六個男生手忙腳亂地應付突發狀況時,卻意外發現了站在房門口處是那個一臉愕然,一天未見蹤跡的同舍易同學,更意外的是,發現這廝手上還捧著七個香噴噴冒著熱氣的鍋魁。

……

……

“你叫易天行吧?”一個同學正往嘴裏塞著蔥油味的鍋魁。

“是啊。”

“一天沒見,跑哪去了?晚上打牌的時候就湊不攏腳,末了湊齊人又停電了,只好偷偷摸摸點蠟燭。”

易天行傻傻地笑了笑。

明天是星期天,二四七宿舍的人們在吃完鍋魁後又開始玩起牌來,開始還熱情地招呼易天行加入,待後來發現這個姓易的小子眼賊手快算計太精永不落敗之後,便贈予其一個東方不敗的外號,再毫不客氣地把他踹開。

易天行很喜歡這種感覺。

被踹開後,易天行樂呵呵地抱著盆子去廁所旁邊的水池沖涼水澡,洗澡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胸口上的那一抹朱紅顏色愈發地深了,竟漸漸生出些靈動之感來。他皺眉想著,決定過些日子去歸元寺請教一下那位木訥的斌苦和尚。

待夜深之後,他躺在床上,感覺有些心理上的累。還沒有正式開學,自己這個奇怪的大學生已經參加了一次省城黑道的聚會,而馬上回到學校又回復了學生的身份——兩種身份的交替,讓他有些不知所以,特別是發現自己在兩種身份兩種面貌間轉換的如此自然,不由有些懷疑自己有些人格分裂——想到這裏,他苦笑了下,又忽然想到初中時候的那個可憐的同學,心中對剛才酒樓裏的氣氛產生了一種極強烈的抵觸,暗暗下了決心,以後盡量少管這些事情。

他心緒稍微寧靜了些,聞著新枕頭散發出來的味道,開始給蕾蕾寫信,雖然沒點蠟燭,但借著窗外的那一抹朦朧月色,已經足夠了。

※※※

不管是貧民窟還是小別墅,不論是高山峻嶺還是江南小鎮,一到夜間,沐浴著的月光都是同樣的。

省城一處式樣古樸的院落內,有一個臉上稚氣未脫的美麗少年正看著窗外的明月。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瑪魯珠子,回頭問道:“歸元寺主持有沒有回話?”

“公子,那邊一應安靜如常。”回答他話的是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瞎子,打扮很奇怪,有些復古的感覺,對那少年的稱謂也是頗有古風。

少年用手指勾著自己如錦絲般的黑色發端,輕聲說道:“前些天感應到歸元寺有法寶啟用,威力驚人,應該就是天袈裟。很是奇怪,明明知道我們吉祥天這次對天袈裟志在必得,為什麽歸元寺的僧人還敢在這時候用此法寶?難道是遇見了什麽難以抵擋的敵人?”

原來這個美麗異常的少年,竟然就是上三天中吉祥天的小公子。

那位叫做竹叔的瞎子微微側頭道:“公子當時提起,竹某便算了一卦,風起東南,卦心不定,數成一三,只怕此次謀事中有變數。”頓了頓又道:“這卦相倒是顯在當日出了歸元寺的那學生身上。”

“那學生有沒有什麽異象?”

“今天門內弟子暗中跟蹤,原來這人是古家的子弟,暫時看不出蹊蹺。”

小公子似乎很相信竹叔的話,安靜思琢了會兒後道:“可是一定要做下去。雖說四九年之後,我們與台灣一支來往漸少,後來浩然天更多的為官府出力,我們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也不方便與當年渡過海峽的那支來往太密,但畢竟是同脈相傳,香火情仍在。如今他們那邊被林伯方面打壓的太慘,我們既然能幫忙還是幫一下。”

竹叔思考了一會兒後道:“傳聞中,先前林伯對於我們在台灣的門中弟子並沒有什麽動作,倒是那邊的一支有些不忿他手下那人的氣焰,憤而出手。算起來,似乎還是我們理虧一些。”

小公子靜靜道:“竹叔看著我自幼長大,當能明白我心中所想並非林伯那般簡單。”

竹叔低身應道:“知道。”過了會兒又道:“可是林伯這次來大陸是投資,一路都由官方接待,我們如果出手,會不會和浩然天鬧翻?”

小公子如星辰般亮麗的眼神忽然迷離了一下,過了會兒重又閃回堅毅之色,毅然道:“這些是門內之事,輪不到浩然天做主。”

“那門主?”竹叔方開了口,小公子已厲然喝止道:“誰也不許告訴父親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