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妖,是一種問題(第2/3頁)

“那天袈裟?”竹叔皺眉道:“此事應當稟報門主才是。”

“你前些天不是已經給父親報過信了嗎?”

竹叔這才知道自己私底下的動作全部落在小公子眼裏。

小公子瞥了他一眼,道:“別慌著請罪。有兩個好消息,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好消息是台灣的林伯已經動身來了,先經香港,然後在上海參加一個論壇,再來省城。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宗思已經帶著水門從昆侖得來的地精之火前來……”他略停了下道:“壞消息是,莫殺這次卻不知因何緣故沒有跟著他來。”

竹叔釋然道:“既然如此,天袈裟也就不是急用之物,此事倒可緩上些時日。”

小公子搖頭道:“前些天父親來信將我呵斥了一番,說道嚴禁觸碰歸元寺。我倒是不明白,歸元寺裏的僧眾法力也不過爾爾,怎能讓父親大人和老門主如此畏懼。若歸元寺真有大神通,我倒要去看看那姓易的小子,看看他何德何能,竟讓斌苦和尚雙手將天袈裟送與他!”

其實這位冰雪一般的小公子心中還有秘密。

他雙手輕輕摳弄著窗台上的雕楠木眼,腳微微踮起,雪白的赤足輕輕搖著。

他想到自己小時候在山上時,曾經在父親房裏偷看到的那本冊籍,那還是首任門主留下的,冊籍中充滿了悵悔哀傷不甘失落之意。

上三天的老門主是昆侖一脈,當年在雪山巔上修行數十年,上承天霜,下接地火,修成了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為……但那書冊中記載著,似乎當年老門主下山後遇著一件大事,才動了念頭組了上三天,又失落於自己的修為距某種存在太遠太遠,從而有些自棄。

他本不以為意,不料父親大人接任門主之後,捧著那本小冊子看了三天,匆匆下了次山,也不知去了何處,然後重傷而回。

從此父親也自頹然,雖然明明修為高深在世上難覓敵手,卻是躲在吉祥天深山中淡泊而活。

他不服,於是又看了一遍小冊子,然後記住了一個地方和一句話。

歸元寺。

“暗行苦行碌過十年,朱雀飚飛直上三天。”

難道上三天這個名字的由來,就是因為這句話?

小公子苦思不得其解。

於是在修為精進後,他要求下山入世修行,全然不管不顧吉祥天遁世煉器的門規,來到了省城,然後找到了一個莫須有的理由索要天袈裟——他要看看歸元寺裏到底有什麽。

※※※

小公子在老房子裏對著幽幽藍天,不停想著歸元寺裏秘密之時,易天行已經回到了學校。他正躺在一教背後的小露台上,對著同一片幽幽藍天,想著歸元寺後山那位了不起的老祖宗。

這堂課是外國文學史,他胡亂應付了同學們的詢問,偷偷跑了出來。一教這種飛機式建築,在龐大的正樓身後,還留著一間兩層的小樓,與正樓相連。易天行從小樓的自習室裏搬了個椅子,便坐在了露台的旁邊,發起呆來。

一教學樓背後便是圖書館,兩棟樓之間密密匝匝地全是參天大樹,這些樹趁著秋天還沒真正到來之前,撒潑似的拼命瘋長,大片樹葉將樓下的草地遮的密密實實,或粗壯或細嫩的枝葉四處伸展著,有些已經伸到了教學樓的露台上,似乎要玩一把金秋落葉前最後的瘋狂。

樓下的草地上有些不畏死活的學生情侶正在摟摟抱抱,將自己的恩愛顯現成為光天化日下的影片。易天行低頭偷窺,面上露出一絲極曖昧的笑容,然後將右手輕輕搭在露台沿上。

露台沿上垂著一溜樹枝,極細極嫩的那種。

他用食指輕輕觸著枝葉,感受著上面的新鮮生命氣息。

藍天白雲在上,瑯瑯書聲在後。易天行雙目似閉未閉,左手結了個手印,殘留在他體內的寒氣,被五昧坐禪經心法緩緩逼了出去,沿著那根細長的食指慢慢吐向樹枝。

大樹似乎有先天吐納之能。那串極細極嫩的樹枝被這股寒意凍著,卻沒有變得凍脆,還是俏然搭在露台上。

不知過了多久,易天行睜開雙眼,吐了口濁氣,望著自己食指上的細枝輕聲道了聲謝,便拾起書包下樓。他並不知道,在自己離開一教學樓後不久,省城一教學樓背後、靠著大樹的那片草坪青色漸除,寒意突降,霜上草地深處,白露白露,凍僵鴛鴦無數。

※※※

回到宿舍,才知道有人來找過自己。

易天行歪著頭想了會兒,到門房花五角錢給袁野打了個電話。袁野有些意外之喜,卻讓易天行很意外地回答道,自己並沒有打電話,然後殷勤邀請“易董”抽暇前來鵬飛工貿視察工作。易天行這時候正被歸元寺、上三天、會玩“氣象武器”的神秘老祖宗、會耍“玄冥神掌”的瞎子這些事情弄的頭昏腦脹,加上對於古家的事情還沒有想清楚,趕緊支吾幾句,便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