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遙相望(第2/3頁)

便是這一兌,卻讓場上局面煥然一變。

秦梓微微一驚,似乎看出後面的路數。

而旁觀的眾人卻還是一頭霧水。

易天行微笑道:“你我一勝一負,也算平手。”

秦梓淡淡道:“下完再說。”

易天行見她倔犟,也不多話,默然運著自己的黑棋,不過數步,原本紛繁一片的棋盤上,卻驟現一道殺伐之氣直沖紅方帥營。

黑棋前炮平四,紅棋移帥。

黑棋前炮炮五進五。

紅棋再無退路。

正是象棋中最最可憐的困斃。

旁觀諸人直到紅棋已敗,方才明了此中妙趣,不由哄地一聲喝起彩來,只是看在秦梓身為輸家又是美女的份上,喝彩聲顯得不那麽理直氣壯。

秦梓一直低著頭,此時方緩緩將那美麗不可奪視的臉頰擡起來,若靜泉秋石般的雙瞳靜靜看著易天行,然後起身對著身邊的人小聲說了句什麽,便轉身離開。

易天行皺眉看著她。他知道,不會這麽簡單。

※※※

這次比賽,易天行的收獲是:一張大紅獎狀和寢室同仁額外贊助的十張雞腿票,走在路上男學生們投來艷羨的目光和女學生們不屑的神情。

他不知道這些女孩子們為什麽會不屑。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對著中文系第一才女秦梓沒有憐香惜玉?還是說自己賭鬼的潛質實在是太強,以至於女孩子們都有些本能的反感?

他將這椿事寫到了給鄒蕾蕾的信中,在信上哀嘆連連妄圖博取同情,不料蕾蕾回信時,一如既往的明月清風。於是他在第二封信裏寫上關於秦梓的種種事情,狀作隨意走筆,實則刻意露出些並不存在的甜蜜來,不過是想讓蕾蕾同學酸上一酸,不料蕾蕾的回信讓他慌了神。那封信裏一句私言密語都無,竟是一篇荀子的勸學篇,想來那個短發女生是真生氣了。

易天行向來是個有色心無色膽的精神層面色狼,那日與秦梓見面後,雖然也被那種清雅風姿所吸引,但絕沒有動過什麽不該動的心思,更何況他非常清楚,這個叫秦梓的才女絕不簡單,看模樣神情,與上三天中的吉祥天一定關聯匪淺。一番考慮後,為安全起見,他惡狠狠地命令那小朱雀晚上不準回舊六舍外的大樹,暫時中斷了與小家夥的聯系,等著這件事情結束後再說。

似乎為了證明他的這種判斷,在以後的校園生活中,他發現一向深入簡出的秦梓,似乎成了自己在校園中的某一種倒影,一種時刻提醒著自己的存在。

當易天行在一教樓前荷花池旁讀著蕾蕾寫來的信時,秦梓正從他的身後遠遠地穿過三教。當易天行在操場上當守門員施展八臂金剛功夫時,秦梓偶爾會推著自行車,遠遠地走過。或許某個無聊的夜晚,易天行扒在舊六舍二四七室破爛窗台往外望去時,隔著數公裏遠,秦梓正在省城大學東區那架古銅大鐘前望著某一個方向。

若在一般人看來,他二人的生活實在是沒有什麽交集。

在尋常人的眼中,這種相隔數百米的“擦肩而過”甚至連薄緣都算不上。

但他們兩個人不同,都是修行中人——荷花池旁的遠遠注視,操場邊的目光一觸,還有那個夜晚裏,兩個修行道上的天才,相隔數公裏的遙遙對望——修行中人六識敏銳,這些在尋常人眼中毫無牽連的場景,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卻是清晰無比。

他知道她在看他,她知道他知道她在看他。

就是如此。

終於有一日,這種遙遙互望的日子結束了。

那一日天高雲淡,秋風送爽,落葉漸至,肅殺之意微作。

秦梓推著自行車來到正在啃雞腿的易天行面前,輕聲說了句:“你的象棋下的不錯。”

易天行知道她肯定有什麽話要說,所謂下棋事,只是借口罷了,但還是微笑應道:“不是我下的好,只是記性不錯罷了,那局我套的是1984年全國個人賽江蘇徐天紅和一個河南棋手的譜子。”

秦梓哦了一聲,似乎並不在意,只是在離開的前一刻,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個紙條。

易天行在紙條上掃了一眼,便放進了自己的錢夾裏面。翻開錢夾時,鄒蕾蕾同學那張純凈可愛的面容又隨著那根囂張無比的食指,一同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忍不住偷偷一笑,在心裏嘀咕著,真是個兇女人啊。

紙條上面寫了一個地點。

七眼橋下,府北河旁。

易天行一個人來到了七眼橋下。

此時微風從河面拂來,蕩的河畔弱柳輕擺。

易天行此刻心神一片清明。他知道秦梓肯定來頭不簡單,但自己拿定了水來土掩的主意,也就不怎麽害怕了。明知道吉祥天的人不會這麽容易放過自己,那麽早些顯身在自己面前,或許還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再每日裏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