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火一刀

十月十七日,天晴。

易天行抱膝坐在離魚塘不遠處的林間,正思琢著自己從幼時修習的佛門習法,待將所有法文融會貫通後,不由對於體用之分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悟,忽而想到楞嚴經第九卷裏的諸般修行之道,卻微微皺起眉來。

“火元自生,佛心不動。”他輕聲念著,似乎隱隱明白了這控火之術最基本的道理。什麽是真火?如何控制?原來要控制的根本不是火,而是溫度罷了。

他雖然是文科生,卻也明白溫度便是標明粒子活躍程度的指標,心想若是自己能像控制體內火元一般,控制自己身周粒子活動,豈不是可以憑空讓溫度升高不少?可一轉念,他又有些糊塗,雖然在歸元寺裏修了心經,可也只是對自己體內火元的操縱手法有了精妙認識,至於體外溫度,如果自己也能隨意控制,未免有些異想天開,那可是得推翻熱力學X大定律的邪門功夫了。

接著又想到秦梓的那個神通結界,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怎麽回事,想來也是借助某種法器將自身真元修為凝成某種隔斷,若想破了對方結界,也只有以極強端攻其極弱處,或是自己與對方的修為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正想著這些,林外農舍裏傳來一聲槍響,然後便是一聲慘叫!

易天行霍地站起身來,卻沒有貿然沖了過去,因為隨著那聲慘叫,一股陰煞無比的氣息從農舍那邊傳了過來。

那道氣息很熟悉,就是易天行沖破秦梓結界躍入河中後,一直追著他的那道。他皺了皺眉,以思惟法門催神識疾行,察探著那方,那道氣息似乎也不隱藏,傲然催發著與他相抗。

“照見五蘊皆空……”易天行暗誦心經經文,感應著那道陰煞氣息,發覺對方境界似乎比自己尤有不如,足尖一點,便要往農舍奔去。

此時林間一陣寒風吹過。

一片青色的樹葉不知為何緩緩飄落下來,在空中墜落的過程中,竟漸漸變得枯黃,待要落地時已萎幹無比,風揉欲碎。

易天行猛地定住身形,雙眼看著前方,靈識沿著林子四周走了一遍,發現已經有一道結界被人悄悄立了起來,而那個挾著陰煞氣息的高手卻似乎幻作了幾個分身,躲進了林子裏,只是不知是在林梢高處,還是藏身於落葉地底。

他知道來不及了,微微低頭,安安靜靜地站在林子正中,右手負於身後捏了個蓮花童子手印,左手食拇指相扣,體內真元緩緩流淌,擡頭看著頭頂被林枝分成若幹片的天空,看著這些天空漸漸被一道淡淡的霧氣包圍……輕聲道:“出來吧。”

說完這句話,易天行像是很隨意地把把在手搭在身旁的一株樹上。

手掌與粗糙的樹皮一接觸,他便把坐禪三昧經的諸般法門一起開動,小心地將自己體內熊熊燃燒的火元壓成一道極細小的真氣,向樹上傳遞過去。

與秦梓鬥法時,他的體用之法差的太遠,因此一身修為根本無法淋漓盡致地施展,今日驟遇敵人,自然學了個乖,搶先出手。

體內真元運行無速無阻,也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手掌下的那棵大樹便出現了奇怪的狀況。

樹幹從他手掌貼著的那一處開始膨脹,然後奇快無比地向上傳去,樹皮劈劈啪啪地裂開,帶著嗤嗤破風之聲四處飛射,就像是有一條大蟲忽然鉆進了樹幹中,然後將這株樹硬生生地脹破。

易天行閉目運功,大樹越脹越大,而那道樹身上的膨脹也無比迅癡地向樹梢上傳去。

迸地一聲悶響,大樹終於炸成了粉碎,而隨著樹心中穿心而過的真火在樹冠處炸了開來,一大團詭麗流焰也蓬的散將開來。

隨著這團火焰地噴出,一個黑黑的人影狼狽不堪地飛了出來,慘慘遁入林間。

易天行心頭一閃,發現又失去了這人的蹤影。

林子上空的那層淡淡霧氣越來越重,易天行帶著一絲不屑道:“以為這種結界也能困住我?”他這些天養傷早就養出一身牢騷氣來,看見這名修士居然也想學秦梓用結界困住自己,更是胸中忿怒,神識早已探得此人修為與自己層次相仿還略有不如,自然不把對方的結界放在眼裏。

他右手伸至身前,指尖綻成五朵小火苗串成的花瓣。接著五指一攏,指尖上的花瓣也隨之一合,幻成了一朵紅艷明麗的花朵,他神識一動,這朵焰花便緩緩離了指尖,向林子上空飄去,將將觸及林梢上面那層淡淡結界,便身子劇震。

又是一聲極大的悶響聲,原本是淡淡黯黯的結界,似乎被這朵天火所釀的奇花所染,瞬間變成了一道極明亮的光幕,然後像一層薄冰一般碎成無數小片,紛紛揚揚地從空中落了下來。

這些明亮小片,一落到林間地面上便燃了起來,一時間林間火苗處處,仿若置身於煉獄火山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