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漫長的一日(終)(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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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萬裏外昆侖山頂發生的事情,雖然仍然有些說不清楚心中復雜的感受,但易天行知道今天事情完了。

三位清靜天的長老一死二遁,那道連接昆侖與省城文殊院的空間縫隙再也無人護持,漸漸變化成形狀,不復初始的圓融模樣,竟似有崩潰之險。

看著面前的煙霧漸漸飄散,少年又疲又乏又累又緊張,根本不知這條通道崩散會有什麽可怕後果。

還好省城裏有比他更高明的年輕人。

在省城吉祥天的那座小樓裏,美麗的姑娘雙手在身前的空中幻出無數手訣,一陣無名波動漸漸傳了開去。

而萬裏外昆侖山頂本來被她一掌輕輕拍碎的小靈劍碎片,漸漸從厚厚的積雪中飄浮了起來,輕輕揚揚地往天穹飛去,一點一點地粘住了那道原本幽深此時佛光萬丈的空間縫隙。

不知道這樣補天補了多久,萬裏碧天終於一如水洗模樣,再無一道疤痕。

而小樓裏的秦梓兒面色一白,便往右側緩緩倒了下去。

在說法堂裏的易天行疾運心經,終於很勉強地將自己體內暴走的真火命輪平復下去,而一直默默在他身後若實若虛顯現的文殊菩薩像也漸漸散去,只留下一屋空氣,滿室佛語。

就在煙霧凝成的蒼老面容散去的最後一刻。

易天行從那雙忽然顯得很疲倦的雙眼裏感到了很多說不清楚的內容。

那雙疲倦的雙眼緩緩合攏,省城文殊院內易天行最後看到的場景,便是雪山之上的朱雀鳥忽然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之上!

然後那張三清畫像漸漸化成粉末,消失無蹤。

“笨鳥!”

他心神俱裂,對著空無一物的墻面喚出聲來。

平靜下來後的易天行神念一動,感覺到自己這鳥兒子似乎沒什麽事,只是一瞬間飛了萬裏路程,損耗有些大,累的睡著了。

不要問他為什麽明白,他自己也不明白,反正知道就是知道,他和鳥兒子之間,從來都是這麽莫名其妙。

今天險些被清靜天的長老拘神,若早知精神的力量如此強大,他一定刻苦學習佛法道術,天天向上攀登天道高峰——至少也會弄明白,他和鳥兒子之間的狀況。

後悔是以後再做的事情,他這時候覺得很累,非常累。

易天行望向蓮花坐於地的葉相僧,眼光掃了一眼他袈裟上的點點紅梅,大聲叫喚道:“謝了啊,兄弟!”

葉相僧受傷不輕,說不出話來抗拒這種稱謂,只好苦笑一下。

易天行又將頭轉過去,雙眼靜靜地望著文殊院外的冬樹之上,不知是在望在何方,他雙唇微動,輕聲道:“謝謝。”

說完兩聲必須要說的謝謝,他像個保齡球瓶一樣砰地摔倒在了地上,砸爛了幾塊地面殘存著的石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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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至省城,不知怎麽便隨隨便便走進了號稱有法陣護持的歸元寺後園。那一日,易天行被天袈裟裏的一小片冰蠶衲壓的是渾體寒冷,險些送命,最後醒來時,是在斌苦大師的禪房裏,睜眼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個大大的光頭。

這次他醒過來的時候,很慶幸地發現,面前不是光頭。

是蕾蕾的一頭青絲。

“我又睡著了?”

“為什麽要說又字?”蕾蕾眨著靈動的眼睛。

易天行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深深吸了口氣。因為這妮子來了省城,他在外面打殺了一整日,卻只有在這夜晚才來得及問一句話。

“你為什麽來省城了?”

鄒蕾蕾將手抽了出來,輕輕摸了摸他額上的發,滿臉憐惜道:

“因為你在省城啊。”

……

……

少年男女手牽著手在歸元寺安靜的後園裏漫步,今夜天上無月,園內顯得幽暗無比,偶有夜風拂過,吹的冬日枯枝簌簌作響。走到湖邊,那被老祖宗滋潤過的鐵蓮依然倔犟地在嚴寒中生長著,湖心亭子顯得更加寥落,亭那邊便是茅舍。

易天行牽著鄒蕾蕾的手,安安靜靜地湖面上的行廊走了過去,二人並沒有說話。

走到了茅舍的面前。

“我爺爺死的早,家裏一直沒有什麽親人,這屋子裏住的算是我師父,也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易天行側頭對她說道。

鄒蕾蕾微微一笑:“住在廟裏的師父……”忽然眉頭一皺道:“為什麽我感覺很親切似的?我可以進去看望他老人家嗎?”

易天行呵呵笑了起來,半晌後才停住,為難說道:“這個恐怕很難。”想到一時解釋不清楚金剛伏魔圈的厲害,隨口道:“而且這時候很晚了,明天再說。”

兩個人在茅舍前的湖畔尋了塊大石頭坐下。

“你也看見了我在省城裏的生活,很危險,很無聊。”易天行扯了根鐵蓮,下意識地糾纏在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