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墓碣文(第2/3頁)

他輕輕低頭。

草地外面跪倒著十幾位喇嘛,還有些仆役婦人,領頭的喇嘛是那位只有半截舌頭的九世噶瑪仁波切,廟中法力精深的喇嘛都隨這一世的班禪活佛進京了,留下的來的除了他之外,都是些小喇嘛和些年老體衰之人。

聽見普賢菩薩如此說,草地外的這些人叩頭不止。

從紮什倫布寺建成的那一日起,這些人便侍奉著普賢菩薩,害怕不經意流露菩薩在此的消息,引來大難,這些喇嘛們斷舌明志,修閉口禪,直到菩薩準備了此迷局,喚來易天行,九噶瑪仁波切才在六處後的山谷內開口說了話。

“不能言雖不為苦,身體殘破卻非必要苦行。”

普賢菩薩望著這些一直默默守護的人們,面上一陣悲憫:“今後你們不用再受此誓制約。”

菩薩面上大放光芒,那具殘破的肉身漸漸滲出新鮮的血來,染著那件白色的衣裳。

草地被一片慈悲佛光籠罩著。

草地旁的十幾個人嗬嗬叫著,發現自己唇裏的舌頭竟然重新長好了!

驚訝之余,這些人自然想到菩薩此時顯出神通,顯然已經不再懼怕某些人的威脅。

換而言之,菩薩準備……去了?

那十數人悲容大作,對著草地正中的普賢菩薩叩頭不止。

普賢菩薩輕輕搖頭,微笑道:“這是樂事,何必悲傷?只是時間到了而已。”

他輕輕伸出左手,平攤向天。

手中忽然出現如意,微放毫光。

場中一陣風起。

……

……

普賢菩薩與易天行葉相三人,頓時失去了蹤影,不知去了何處。

喇嘛們叩頭於地,誦經不止。

※※※

易天行只感覺身體一輕,不是輕功的那種輕,而似是在刹那間失去了全部的物質感覺,輕飄飄的隨風而去,不知飄向何方。

待他定住身形後,睜眼望去,只見一片白色。

寒風撲面而來,中間夾著雪粒。

遠處是一片群山,山上全部覆著白雪,偶有崢獰處,露出下面如鬼神利齒般的黑色巖石。

而他此時,便是坐在群山間最高的那個雪峰之上,身旁落雪,身下積雪,到處是雪,萬年不化的雪。

回頭望去,普賢菩薩正在閉著眼睛輕聲吟誦什麽,葉相僧坐在他的身旁,雙眼略帶不舍地望著菩薩,面色泛著微微青色。

葉相僧穿的不多,此處又不知是何處雪峰,寒風勁吹,竟比藏原上要冷上數倍。

易天行知道葉相此時肉身抗不住如此低溫,趕緊挪過去,輕輕伸手吐出一道熱芒,輕柔地裹住他的全身。

普賢菩薩緩緩睜開眼,輕聲問道:

“易天行,你還有什麽想問的?”

此時的菩薩不再稱呼他為善知識,也不曾稱呼他為善財,只是喚著他的本名。

易天行不是旁的什麽,只是易天行。

這是菩薩一直念念不忘提醒他的一點。

易天行知道菩薩準備舍此肉身,重墮輪回,一時間想到剛與這位菩薩見面傾偈,馬上便要分別,此一別,菩薩不知要修多少世才能重拾記憶,才能重修菩薩位,更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與他見面。

便如生離死別一般。

想到此處,易天行微感悲哀,但知道此時不是悲哀的時候,微微皺眉想了想:“若大勢至菩薩找上葉相怎麽辦?”

若普賢菩薩去了,大勢至菩薩針對的目標自然是身邊這位正緩緩從千年之夢裏醒過來的文殊菩薩。

普賢菩薩眼光柔潤望著葉相僧,道:“每個生靈都有自己的劫數,菩薩雖然號稱脫了六輪循環,其實不然,有些劫數,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

葉相僧微一合什,表示明白。

易天行又想了想道:“我呢?想來大勢至菩薩總有一天會找上我的。”

普賢菩薩呵呵笑道:“君為螻蟻,他為大象。”

易天行也極快意地笑了:“看來目前的俺還不足以讓他們警惕,這是好事,這是好事。”縱使風雪撲面而來灌入他的口裏,也不能阻止他快樂的笑聲在雪峰之頂回蕩。

確實是好事,看來自己的前世沒啥名氣,也不見得全然是壞事。

他又問道:“二位菩薩下凡尋找佛祖,一位被打散後重墮輪回,一位重傷後幽居藏原,想來還有些其他的菩薩羅漢曾經下界,道門那邊也做了些類似大勢至菩薩的事情。”他知道時間不多,所以抓緊問道:“我曾經想過要借此找出事情根源,但是周遊中原諸大寺廟,卻未發現一絲佛性殘留,此事太過怪異,請菩薩指點,那些羅漢們又是去了何處?即便肉身被毀,但佛性不死不息,總不能帶入地府。”

普賢菩薩下界的早,又不曾用神識探過世間,所以還是頭一次聽說此事,不由戚容漸起:“想不到還有這多位也受了苦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