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逃殺(上)(第4/4頁)

大面包車上坐的是些流氓,領頭是一頭紅發的莫大小姐,身後是肖勁松一幹手握機床刀,腰插勃朗寧的戾橫大漢,嘴裏罵罵咧咧不停,侍主之心表現的無比充分。

樓廳裏的易天行與斌苦大師尷尬對視一眼。

亂局原來在這兒等著。

……

……

“快上車。”

易天行長著一頭剪不掉的黑發,所以上了大面包,葉相僧是個光頭,所以上了大卡車。

想當初易天行為了在城東沙場對付清靜天長老,曾經玩過一招全城江湖兒女齊動員,保小易出城的遊戲,沒想到今日,又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歸元寺的僧人們與鵬飛工貿的兄弟們不知道今天的敵人是誰,所以個個顯得特有信心。

只有深諳內情的那四個人滿臉凝重。

這麽多人,其實根本不是用來打架和阻攔的,只是用這些人命來喝震一下對方的慈悲心。

“能騙過嗎?那菩薩真有慈悲心嗎?”

易天行在心裏問著自己,那滴露水……他隱隱猜到是什麽寶貝,卻依然沒什麽信心,一個菩薩,便能令人間大動,自己這些人,應該不夠他填牙縫的。

……

……

高天之上,不知何處傳來數聲巨響。

與巨響幾乎同時傳到省城六處山谷處的,還有一個僧衣飄飄的人影。

一股自天而降的威勢,隨著那個僧人壓向地面。

卡車上歸元寺的眾僧感覺到了這股威勢,齊齊誦佛不已,面包車上的諸位也感覺到了,卻開始扯著喉嚨往天上罵去。

但他們看不到那個僧人,那個能令天地六動的大勢至菩薩。

大勢至菩薩雙眼清湛,在高天之上,飄然臨空,緩緩向下方的人群望去。

他緩緩伸出一腳,腳尖在空氣中某處輕輕點了一下。

嗤嗤之聲從那一點緩緩響起,透明無力的空氣似乎從那一點開始急劇地搖動,竟像實體一樣被震得裂開……籠罩在六處上空那面視聽大結界,已經保護了這個機關十幾年了,終於在這一刻結束了它的歷史使命。

柔光一現,結界驟現,迅而片片碎裂,消失在空中。

被視聽結界遮蓋著的眾人袒露在了陽光之下,也袒露在了大勢至菩薩的眼前。

“阿彌陀佛。”

菩薩輕宣佛號,一雙清目緩緩在兩輛車上掃過。

他微微皺眉,似乎沒有發現葉相僧與易天行的氣息讓他也有些意外。

“開車開車!”

斌苦大師坐在卡車的副駕駛座上惶急喊著,後勤處唯一會開車的那位僧人一掛擋,一踩油門,大卡車轟轟響著,往六處外開去。

大面包車也緊緊地跟在了後面。

卡車上的僧人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趕緊擰開壺蓋,把那些汙穢之物往自己身上潑去,有幾個心思靈動的家夥,也順手把葉相僧全身淋了一道,然後塞給了他一把可以用來削鉛筆的小刀。

“大師兄,擱脖子上。”

一位僧人輕聲說道。

於是葉相僧學著諸位師弟,有些不明所以地把刀子擱在了脖子上,嗅著滿身的惡臭,擺出赴死蹈難的模樣。

……

……

大勢至菩薩腳尖仍然點在虛空中的那一點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大地上正在發生的這一切。

※※※

斌苦的銀須隨著山風飄拂著,卡車已經駛入了回省城的山路,他的心裏其實也很緊張——與菩薩為敵,這是他修了幾十年佛法也從來沒有設想過的場景。

菩薩必然是慈悲的,不慈悲怎麽能修成菩提心,成就菩薩位?他所有的判斷便是基於此,兩輛車上有數十佛子,數十凡人,有露水臨頂,想來菩薩也不可能自這些人中將葉相僧與易天行挑揀出來。

那麽菩薩如果想殺葉相僧,便只有一條道路——將我等全數殺了。

斌苦大師往車窗外望去,天上仍然是一片碧藍,什麽也看不見,但他知道,菩薩正在天上看著。

滿臉的皺紋輕輕抖著,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如果菩薩為了殺葉相,真將自己這些人全殺了怎麽辦?

他既然來殺葉相,又為什麽介意殺了自己這些人?

一個個問題像矛盾著的雙方,不停地在他的心頭盤旋著。

葉相僧此時正拿著小刀,滿臉平靜地站在卡車後廂裏,身邊全是歸元寺的師弟們,糞水的惡臭隨著山風飄了老遠。

易天行正坐在面包車上,手指不停緊張搓動著那枚隱隱流動的金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