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九十章我這一生【二三】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小沈書來到了一座無名荒山上。

實際上他很想回到家鄉的山上，最後去看一眼橘紅落日下，鋪砌在銀白河邊或黃或綠的田。

那種風景，在如今見多識廣的他眼中，並不算多麽的美麗。

但那裏總是帶著一種魔力。

能讓他心安。

山下的警車滴滴叫個不停，令人心頭厭倦，小沈書斜斜的靠在一塊大石上，仰著頭，眼睛半睜半閉，裏面充滿了死寂和空洞。

“我是從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他想。

或許是在人生第一次心裏有被父母拋棄的感覺，在黑夜裏哭泣時？

又或許是在最好的朋友背叛，曾喜歡女生諷刺他時？

到底是什麽時候，或許已經不重要了，當他的心裏升起被欺騙背叛的憤怒和悲哀感時，他就已經對這個世界，對命運，和對自己的死活不大關心了。

而母親的離世，則是斬斷了他心裏的最後一點枷鎖和束縛，使得內心的猛虎徹底出籠。

“投降吧！”山下有人不住的叫囂。

“叭！”小沈書沒有說話，只是隨意的一擡手腕，扣動手中手槍的扳機做為回應。

清脆中又帶著悶悶的槍聲在山林中回蕩，下方一時寂靜。

眼中的空洞和死寂消失，小沈書目光又變得淩厲陰冷起來，他扶著石頭站起，冷漠的掃視了下方一眼，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下方的一行人見狀，立時不甘落後的湧上，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如果是尋常的匪徒，這個時候或許早就被擊斃了。但小沈書手裏一沒有人質，而他的身份又不比常人，活捉要比得到一具屍體的收益大得多。這也使得山下的人沒有直接下死手。

小沈書漫無目的、走走停停的行了半個小時，眼見天色黯淡下來，他已經感到了疲憊。

“就在這兒結束吧。”他心想。

擡起手將槍口頂在下巴上，想了想，又放下來了。

他不太喜歡自裁。

“那就只能找人代勞了。”他喃喃了一句。猛地轉過身開始狂奔起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一行人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做，頓時一陣雞飛狗跳，不少人臉色蒼白、慌亂。

“停下！停下！！”

“停下，否則我們就要開槍了！”

被十幾把槍指著，怒吼著，小沈書面無表情、充耳不聞，甚至擡起了手，漆黑的槍口帶著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令人毛骨悚然。

“叭！叭！叭！！”

槍聲突然大聲作響，小沈書手指毫無節奏的按著扳機，而對面的一行人也在猛烈還擊。

霎時間，小沈書便覺得身體幾個地方猛地一麻，而後是劇痛，緊接著是深入骨髓的冷。

最終他倒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泛紅的天空，雖然全身沒有任何力氣，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但身心卻有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輕松。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他想，努力咧嘴想要笑，但淚水卻從眼眶中滑落。

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出現重疊，耳邊傳來一陣陣忽遠忽近、若有若無的聲音，朦朦朧朧，聽不真切。

再接著，意識開始消失，直至徹底虛無。

……

掩藏在虛空中的沈書，看著‘自己’一生三十五年來的點點滴滴，沉默了，眼中閃動著復雜。

“怪不得我很多時候不願回憶這一生，原來我的潛意識都不想在重復的過一次。”

他發出一聲長嘆。

在沉默過後，他擡頭看向虛空，喃道：“那麽接下來，便是我熟悉的第二世了，只是難以確定，我這第二世又收獲了什麽。”

他的很多記憶隨著時間，新的經歷，開始變得模糊和不真切，很多記憶實際上都有些似是而非，比如記得某一件事情，但總是記不清這件事情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也有他模糊有印象，但卻記不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