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述苦之會(第2/3頁)

“尤此可見,上秉天志,鬼神監察,要想死後登天,成神成仙,長存世間,修的不是古墓,而是功德,是對天志的遵循!”

“諸侯貴族看重墓葬,不恤民眾,不得上天好生之德,於此求死後長存,不亞於欲往南方,車子卻向北行。”

類似之論此前從未出現過,趙柏等人聽得面面相覷,既感震動,又覺發人深省,似乎這才是正道,才是天地之理!

否則修煉自身不勤,又為非作歹者,只要可以建一座奢華古墓,死後就能成神長存?

光是想想就不符合上古善惡之說!

“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明天志,敬鬼神……”頜下有短須者喃喃自語,其余人等皆露出深思的表情。

孟奇吐了口氣,看到江芷微對自己豎起的拇指及阮玉書等人的點頭,以表彰自己的臨場發揮。

目前為止,“他”的墨家學說更契合鬼神存在的世界了,不過孟奇不知道的是,他發祥之意越來越貼近中古器聖的觀點,而非簡單扼要的解釋。

不等他們再問,孟奇繼續道:“二則簡拔常人花費其實不巨。”

“呃?”趙柏訝異看向孟奇。

“若能開放功法的傳授,外景以下又無需天材地寶,只要人口充足,糧食豐收,草藥不乏種植,也就是國度和封地興盛,選拔和教導常人花費不會太多……”孟奇完全將這次當做演練,“而可以通過初次考核選拔得傳功法者,亦不可能萬中才有一人成功。”

“選拔……開放功法傳授……”這完全未聽聞的詞匯讓趙柏等人耳目一新,只覺眼前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在底層人才以舉薦和察訪為主的時代,考核與選拔簡直違背常理!黑袍劍客默默想著,在南方,在吳國,似乎有類似之事發生……

就在這時,頷下有短須者正色道:“諸侯相爭乃天下動亂黑暗之源,而他們所爭無外乎霸位、封地和人口,按先生所言,豈不是紛爭更甚?”

他隱有點憂國憂民。

正題來了……孟奇腰背一直:“息刀兵,勸農桑,不興無義之戰,讓民眾不至於死於非命,何愁國度不盛?何需劫掠他國?”

他語氣變得“沉痛”:“當今之世,明裏諸侯相爭是禍亂之源,實際是他們只知自愛,不知兼愛,沒有憐憫仁慈之心,以自身之利壞他人之利,國與國不相愛,則紛爭連綿,以強淩弱,毀城滅村,伏屍千裏,白骨盈野,人與人不相愛,則以貴欺賤,以奸弄愚,橫征暴斂,民不得存!”

看見堂下跪坐之人或多或少對這番話流露出悲憫沉重之色,似乎都有所感受,孟奇心中一動道:“諸位可曾有過類似經歷?”

空談白話雖然能給人見識廣博發人思考的感覺,但要深入人心可不能只依靠於此!

孟奇發問的突然,場面一時有點沉凝尷尬,或在回味他剛才所言,或不願開口。

好在頷下有短須者對“兼愛”之說頗感興趣,沉吟了下道:“在下白松,出身唐國,原本只是田間農夫,家有父母兄姊,那年楚國為奪附近土地,招集諸多外景,進攻唐國,交戰余波蔓延,讓房舍坍塌,讓火焰燃燒……”

說到這裏,他神色漸漸有點悲傷:“我們一家雖然不富,但也能勉強生存,常有歡笑,可熟睡裏,大火波及而來,點燃了茅屋,父母最先驚醒,抱起我們,試圖沖出去,但火勢甚大,難以成功,後來,後來,父親脫衣將我裹住,不顧自身,強行沖入火海,將我丟進水井,等到天明,我艱難爬出,只看見四具燒成焦炭的屍體,父親抱著兄長和姊姊,距離水井只有十步……”

大廳內的氣氛變得悲涼,似乎每個人都有所觸,想起了自身的慘痛往事。

黑袍劍客道:“我乃吳國人王起,偶得某位貴族看重,得授功法,成為屬下,但他之子暴虐,淩辱我妻兒,我一時不忿,將他殺死,之後,父母妻兒橫死,我大難得脫,遠走他鄉……”

他說的簡單,竭力平淡,可沉郁痛恨之意怎麽都掩飾不住。

隨著他們的述說,其他人慢慢放開心房,一個個講起自身的遭遇,淒涼處更是忍不住悲泣,別看他們現在都身懷不錯實力,有一定地位,當初基本是各有各自的心酸和艱難。

在這個等階森然的時代,平民要想出頭,往往都要付出很大代價。

聽到他們的哽咽聲,聽到他們對貴族對因一已之利引動戰爭行為的痛恨,孟奇忍不住看向江芷微等人,他們都難掩臉上訝異。

這述苦大會的效果好得出乎他們意料!

孟奇原本以為他們之中肯定有幾個具備慘痛經歷,用互相述苦的形式可以加強他們的感同身受,提高對兼相愛交相利與非攻的認同,但沒想到從平民成長起來的高手,竟十之七八都有控訴,僅少數野心勃勃,想趁這樣的亂世成就一番事業,但他們對貴族對諸侯的嫉妒和痛恨亦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