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父子談心

古塵沙被這句話問得發暈，定了定神這才回答：“見過了，他派人來找我，我想起父皇讓我辦差招攬獻朝皇室余孽一事，就冒險去見了此人。”

“不必驚慌。”天符大帝指著旁邊的凳子：“坐下吧。”

看見氣氛還好，古塵沙心裏也安定不少。

“其實聞洪當年和我也是朋友。”古踏仙眼神中有緬懷，“但陰差陽錯，因緣反復，卻成了敵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很多朋友也都和我反目，比如百劫道人，和我把酒言歡，但最後也死在了我手中。”

“這都是造化弄人，父皇也不必太過傷感。”古塵沙連忙道。

“你母親的事想必聞洪也告訴你了？”古踏仙看著面前的虛空。

“說了。”古塵沙點頭：“都是巨靈神用心險惡，可惜此神還在逍遙，未曾伏誅。”

“當年靈星死後，我出手追殺此獠，把此獠重創，但此獠卻舍棄神位，自爆神國，施展秘術逃脫。”古踏仙聊聊幾句聽得古塵沙心神動搖，這是屠神之戰，卻不知道何等驚天動地，他就好像一只螻蟻在聽著天空中巨龍相互搏殺：“他舍棄神位之後，徹底消失，可能已轉世凡間，我後來也要對付蠻族邪神和玄門群仙還有妖族諸多大聖所以也無暇去追查此獠。”

這是第一次天符帝和自己說這麽多話，古塵沙心中怪異，卻也只能聽著，不敢插嘴。

“這些年你在宮內受盡冷落，有沒有怪朕？”古踏仙突然問。

“兒臣不敢。”古塵沙連忙道。

“嘴上不敢，心裏肯定有埋怨朕不公。”古踏仙卻看得清楚：“但若不是如此，你的命運怎會扭轉，得到重大機緣？”

砰！

聽見這個話，古塵沙全身血脈陡然膨脹，差點爆炸，只有一個念頭：“難道自己獲得祭天符詔的秘密被知道了？”

擡起頭來，看見古踏仙眼神，他竭力鎮定，卻也不動，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使自己冷靜下來：“父皇……”

“朕說了，不要緊張。”古踏仙卻不以為然：“你很好，養氣功夫做得不錯，居然不驚慌失態，就這點來說，比其它兄弟要強。我看也只有老四比你深沉些，但他有他的機緣。我虧欠你娘一些東西，就給你本來不屬於你的機緣，和老天的博弈，朕暫時贏了半個子兒。不過這對你未必是好事，你將來必然有劫數，就看你能否自己逆天改命了。”

古塵沙聽見此話，半懂半不懂，心亂如麻，只能竭力鎮定下來：“父皇的話，兒臣不是很明白。”

“有些東西不是你所能明白的。”古踏仙道：“咱們不談這個，你最近出來歷練，覺得天下如何？”

“天下已經大治，前所未有改變，雖小有盜匪和邪魔作亂，比起歷朝歷代已是天上之神國。兒臣自幼讀書，記載中的史書中血跡斑斑，外有蠻族入侵，內有邪教邪魔，土豪劣紳，民不聊生，百姓悲苦，哪怕是英明帝王之下，也有水旱天災，瘟疫病害不斷，而現在天災大量減輕，民間百姓哪怕再窮困，也可以頓頓吃上米飯，這是兒臣感觸最深之事。”古塵沙拋棄雜念，真心實意：“兒臣只希望這樣的生活可以延續千秋萬世，天下黎民苦了多少年，不能再回到以前去了。”

說話之間，他想起了聞洪說的天符大帝不容於天道，必將消失，天下又會大亂，頓時殺意就衍生出來了：“誰敢破壞這天下安寧，兒臣必殺之。”

這是他的真話。

“好。”古踏仙何等人物，自然看得出來誠意：“這才是我的兒子。你可知為何天下大亂之後必有大治，大治之後必有大亂？為什麽百姓永遠享受不到萬世太平？”

“天道循環，陰陽轉化，正如白天黑夜相互轉換。”古塵沙道。

“天道……”古踏仙臉上顯現出冷笑：“你說得不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天道的眼中，眾生就是祭品而已，朕就是要締造萬世太平，朕就是要教百姓自立自強，百姓信神以寄托，朕就廢除諸神，讓他們相信自己，任何困難都可以自己解決。百姓從前看病也是祭神，朕就教他們學習醫術，生病不許祭神，而去醫館治病，幾代下來，他們都會牢牢記住人定勝天。”

說話之間，他提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大字“人定勝天”，字體龐大，似要刺破青天。

古塵沙不敢出聲。

“朕要從靈魂深處告訴他們這個，只要給朕五代，一百年，一百年的時間，之後哪怕沒有朕，天下百姓也能徹底明白。”古踏仙指著桌上四個字：“你拿去吧，此字將來必有用處。”

“多謝父皇賞賜。”古塵沙小心翼翼站起來，把桌子上四個字的紙張卷起來收入袖中。

“你要記住這幾句話，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古踏仙語氣很淡，但古塵沙卻從他的語氣之中感到了真正無敵於世間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