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6章 同生

陳娥呆呆的坐在方蕩身邊，她不敢碰觸方蕩，甚至不敢叫自己的呼吸影響到方蕩。

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在等待判決的罪人，大氣不敢喘，小心翼翼，心中仿徨無助。

就在此時陳娥忽然聽到一聲召喚，陳娥一驚，隨後望向方蕩。

繼而陳娥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是方蕩的道侶，方蕩現在召喚她，她一定可以幫助方蕩。

陳娥當即伸手觸摸方蕩的手，隨後，陳娥腦海一沉，眼睛也閉了起來。

陳娥轉瞬間就到了一個迷霧重重的地方，在這裏，看不見四周的一切，看不到方向，什麽都看不到，但陳娥能夠感受到方蕩就在旁邊，就在不遠處，她的手，就緊緊地拉著方蕩的手。

那一聲聲的慘叫，那金戈鐵馬的廝殺，那無助的悲傷哭喊，一聲聲的敲擊著陳娥的心神，陳娥此時也陷入了這一片迷惘之中。

陳娥忽然明白了什麽，方蕩、叫她來，並不是希望她能夠幫助方蕩出什麽主意，甚至方蕩不想她在這裏做任何的事情，方蕩只是需要有一個人站在他的身邊，就如同……如同他的道侶那樣。

陳娥忽然笑了起來，甜甜的笑著。

哪怕迷霧重重看不到方向，在陳娥眼中也毫無所懼，一直以來，陳娥覺得自己雖然已經成為了方蕩的道侶，但她和方蕩之間總還有那麽一丁點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阻礙著他們，但現在，那雖然只是點滴卻叫她感到寢食難安的東西消失無蹤。

或許那東西就是方蕩從不需要她，如果真是彼此相愛的道侶，那麽就是彼此相互需要的，在陳娥眼中，方蕩不需要她，哪怕只是肉體上的需求都沒有，但現在，陳娥知道了方蕩需要她。

那怕她什麽都做不了，哪怕她什麽都幫不上，方蕩依舊需要她！

方蕩或許還在迷惘，但此時的陳娥，眼中閃爍著自信且堅定地目光，她不再迷惘，在她的面前是一片坦途。

陳娥感到自己的六品金丹發出一聲脆響，隨即，金丹破碎，化為滾滾的濃稠煙氣，在陳娥的身軀之中翻滾一圈後，重新匯聚，一顆漆黑的玄丹出現在陳娥的小腹之中。

陳娥早就是甲級金丹，距離成就玄丹本就在咫尺之間，積累的早就夠了，只差這麽一線機緣，現在，陳娥突破了。

陳娥滿懷信心，方蕩一定可以克服眼前的迷惘，走出心中的這一片霧沼！如果方蕩走不出去，那麽她就在這裏陪方蕩一輩子！一百年，三百年，五百年，直到壽元終止！

“怎麽回事？”石頭右衛驚詫的道。

站在一旁的鬼叟皺了皺眉，隨即道：“同生共死！道侶！丹士破除迷障，即便是道侶也幫不上忙，但卻可以在一旁助威，為其增加信心，幫助對方堅定心念！”

方蕩從不懷疑自己。

方蕩跟隨自己的本心，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所以從不動搖，所以，他現在有的是迷惘。

是何去何從，而不是是對是錯。

雖然之前方蕩短暫的考慮過對錯的問題，但那也不過是一瞬間的想法罷了，隨生隨滅，隨後方蕩就不再執著對錯。

追隨本心，怎麽可能會錯？這是他方蕩的選擇，是他的本性體現，是超越了世俗教誨之外的天性。

這種天性或許是與外在的世界不相容的，與世俗不相容的，但這種天性無疑是最接近天道的。

有些人殺人無數，有些人坑蒙拐騙，但卻心中毫無半點不安，那就說明這個人天性如此，在天性面前，無所謂善惡，因為善惡是世俗限定的，而天性是人在孕育之時就開始成長起來的。

天性是距離大道最近的路途。

一個人如果不能按照自己本來的樣子去活，那麽自然就是背離大道，沒有人能夠在委曲求全中成就大道。

而往往順著自己的天性而活是最難的事情，就算是天下首富也要受到這樣那樣的事情的束縛，不能隨意行事，哪怕是上幽界中的丹士們，伸手就能開山填海，也一樣受到種種掣肘，聰明的盡量追隨本心，守住本心中的那最重要的一環，愚蠢的，就只能隨波逐流了。

就算明白了本我本心本年的重要性，也不是誰都能夠一步登天的。

就像是學習一樣，四書五經，各種知識就擺在你的面前，你也知道只要學會這些東西，你就能發達富貴，但你就真的能夠學好這些東西？

世間誘惑種種，唯有辛苦兩字和誘惑無關，但不辛苦何來富貴榮華？不辛苦何來眾人尊崇？

大道理，上幽界的丹士人人皆知，但即便是這些從濁世之中來的佼佼者們也不一定能夠再次成為人上人！

每一個人的成功都有無數因素潛藏其中互相作用，重來一次？談何容易？

方蕩現在的迷惘，就是接下來怎麽辦，他原本很堅定自己道路，就算暫時不知道該怎麽走，也並不會生出迷惘來，但現在，他面對的是他親手從四座城池之中抓來的數萬百姓，還有數以萬計的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