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救人

夜已深了,寒風呼嘯起來,不知什麽時候又飄起了小雪,像是天地之間蒙上了一層白紗。

姜善被綁在刑架上,旁邊兩面墻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陸商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漫不經心的盯著姜善。姜善低著頭,看起來那麽溫馴,卻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一邊的錦衣衛過來回話,問先上哪種刑。

陸商說了什麽,那邊一個人滅了火,另一個人提了半桶雪回來。提了雪的人走到姜善身邊,撮了一些雪塞進姜善衣服裏。

本來就被凍的手腳冰涼的姜善立刻打了個激靈,化了的雪滲進衣服裏,貼著肌膚,凍的姜善不住的顫抖。

做完這些事,那兩個錦衣衛退下了,留下陸商好整以暇的看著姜善。

衣服裏的雪很快就被姜善暖成了水,厚重的棉衣也變得濕噠噠的,一刻不停的在擷取姜善的體溫。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姜善無法抵抗,無從逃離。

“人在這種這麽冷的時候,最多活不過兩個時辰。”陸商道:“你即便是死,還要忍受兩個時辰的折磨。”

姜善凍的嘴唇發紫,他看向陸商,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陸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指望真的能從他嘴裏說出什麽來。他這副態度又跟之前不一樣了。姜善用他快凍住的腦袋想了一會兒,道:“你用這種方法慢慢折磨我,難不成是覺得有人會來救我嗎?”

“或許,”陸商聲音淡淡,“這也是我給你的後路,只要你想交代了,我立刻就能救你。”

姜善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再不說話了。

陸商也無所謂,起身離開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在姜善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看到了一個朝他匆忙過來的身影。

大牢又冷又濕,雲獻碰了碰姜善的手,冷的幾乎像是一個死人。他將姜善從刑架上放下來,快速的將他身上的濕衣服扒掉,用自己的大氅將他整個裹了起來。

陸商從陰影裏走出來,看著懷抱著姜善的雲獻,道:“果然是你。”

雲獻不住的摩挲姜善,那雙他平日裏暖了又暖的手,眼下卻如何都暖不熱。

陸商眼中有些訝異,他可從沒見過這位太孫的這種模樣。

“我可以任你處置,前提是他得活著。”雲獻眸光沉沉,若有一把劍在他手中,陸商毫不懷疑他會過來殺了自己。

陸商挑了挑眉,示意雲獻跟上。走了一會兒,陸商推開一間屋子的門,看去,裏頭有床有榻,像是陸商自己休息的地方。

這個人竟然會在大獄裏修一間自己的休憩書房。

雲獻顧不得這麽多了,他將姜善放在床上,將炭盆都圍在床邊,端了溫水來給姜善擦身,又倒了熱茶小心的喂給姜善。

看著他來來回回的忙碌,陸商只是站在一邊不說話。直等到姜善面色恢復正常,雲獻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坐在床邊,理了理姜善的頭發,眼中情緒復雜。

身後,陸商慢條斯理的抽出了長劍,架在雲獻脖子上。

“奉陛下旨意,捉拿謀逆反賊端獻,若反抗,立斬之。”

雲獻回頭看了陸商一眼,這一眼如同開了鋒的寶劍,淩厲不已。

“我不會叫你活捉了我,你想殺了我只管動手。”

“你覺得我不會嗎?”

“不敢。”雲獻道:“誰不知道陸大人一心為君,忠於陛下之心天地可表。”

“你到底想說什麽?”

雲獻看著陸商,“昔年在宮裏,你我同為陛下的孫輩,他最寵愛我,最器重你。論理,咱們兩個應當最親厚才是。可事實恰恰相反,我與你比陌生人還不如。你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何以對我如此厭惡,我可是同陛下站在一邊的人。”

“後來我想明白了,”雲獻直視陸商,“你厭惡的是陛下,所以連帶著厭惡起了我。”

陸商眯了眯眼,沒有否認。

雲獻看了眼陸商,忽然轉了話題,“前段時間燕王賑災,你知道挪用的是哪一處的銀子嗎?”

陸商眉心微動。

雲獻緩緩張口,“是西北陸家軍的軍費。”

陸商眼裏瞬間冷了下來。

雲獻笑道:“你與你父親,卑躬屈膝一退再退,你一個王孫公子為他幹了多少見不得光的臟活,饒是如此,陛下依然不願意放過你們。”

雲獻推開脖頸處的劍,“第一步是挪軍費,第二步就是裁撤武官,走到最後必然是要奪兵權的。陸商,你仔細想想,陛下是個什麽人。但凡威脅到他的地位的,哪怕是親兒子都不放過,何況是軍權在手的陸將軍。”

陸商的情緒波動只在一瞬,“你想怎麽樣?”

雲獻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自然是奪位。”

陸商看了眼姜善,嗤笑一聲,“連救這麽個人都要你親自出面,你拿什麽來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