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陳年舊案

在所有人都以為陛下要立姜善為後的時候,宮中的兩位主角卻平靜的仿佛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好像一切只是起源於幾塊冰,為了幾塊冰,朝臣大肆攻訐姜善,跪在正陽門前威脅陛下,為了幾塊冰,陛下下令徹查朝臣,下獄者不知幾許。只是為了幾塊冰,這讓整件事情蒙上了一層滑稽的色彩。

武英殿的偏殿,端獻召見沈難。

沈難斂衣欲行禮,端獻道:“先生不必多禮,坐吧。”

豐興端來茶放在沈難手邊,沈難道:“陛下召我前來,可有什麽事?”

端獻沉默了一會兒,道:“朕想重查南平郡王的冤案。”

沈難一愣,“南平郡王?”

“南平郡王一家因何殞命先生想必是清楚的,”端獻道:“朕登基之初,還了父親的清白,那個時候就應該將這件事一並查清,只是因為時局不穩所以暫且擱置了。”

沈難哼笑一聲,“如今就是合適的時機了?”

端獻點點頭,那幫大臣剛被他恐嚇過,現在必然是聽話的很。

沈難沉默了片刻,端獻問道:“怎麽,先生覺得不妥?”

沈難看向端獻,“雖說都是冤案,但是南平郡王的案子同你父親那件不同,你父親被冤,還可以推到齊王燕王身上,說齊王燕王蓄意誣陷,先帝被小人蒙蔽。南平郡王的案子你怎麽說?”

“如實說。”端獻道:“南平郡王府二十多年的冤屈必須有個交代。”

沈難眉頭緊皺,“你難不成想判你的祖父有罪嗎?百善孝為先,你若是真的這麽做了,不說文人,天下的所有百姓都能指著你的脊梁骨罵,到那個時候,你還做什麽皇帝?”

端獻沒說話,沈難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妥,他緩了緩,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姜善。我也知道,這麽多年,姜善很不容易。可你去問問他,問問他願不願意拿你的皇位去換南平郡王府的清白。”

沈難說著,心裏有些難受,“當年,你從成王府假死離開,姜善很快也從成王府離開了。我問他以後做什麽,他說不知道。他說他本來是想著跟你在一起,做什麽都可以。你看,他把你看的這麽重,怎麽會允許你做這種威脅到自己的事。”

端獻垂下眼睛,眼中晦暗不明,半晌,他道:“這件事朕提出來是大逆不道,若是蒙冤者提出來,朕為蒙冤的人做主,是不是也算得上是個聖明君主。”

沈難一愣,半晌,他點點頭,若有所思,“若是操作得當,不失為是個上策。”

端獻勾起嘴角輕笑,眼中都是漫不經心,“名聲這東西,最好編排了。”

沈難已在心裏盤算起來,“雖則如此,還是要小心籌劃,得有個法子煽動民心,確保萬無一失才是。”

端獻放下茶杯,隨意道:“朕的那個師弟林硯,倒是個可塑之才。”

所謂師弟,從沈難嘴裏說出來只能算是一句玩笑話,可從端獻嘴裏說出來,其中意味著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沈難沉默了片刻,道:“林硯眼明心亮,心思通透,許多事情他是明白的,交給他來做,陛下盡可放心。”

端獻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沒過幾日,京兆尹遇到了一個特殊的案子,來報案的是個女子,她說自己的父親原先在一位大人手下當差,那位大人看中了自己的母親,強搶母親入府,母親不從還刺傷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惱羞成怒,便把女子一家通通殺了。女子僥幸活下來,長成人之後不忘舊仇,來京訴冤。

她在府衙門口訴冤,一字一句,聲聲如血,一旁看熱鬧的人一邊感傷女子的遭遇,一邊痛罵那個人面獸心的大人。聽女子敘述,那位大人必定位高權重,才可以視人命為草芥。天子腳下的百姓們知道的多,說這人必定與先前被下獄的那些貪官汙吏們一樣,一定要好好懲治!

京兆尹也覺得女子口中的大人必然不是一般人,他不想惹禍上身,幹脆將這件案子上報大理寺。大理寺的人接過,覺得燙手山芋不能只自己拿,一同拉上刑部。都察院覺得這必然是陛下的陰謀,是在針對哪一位大臣,所以他們也要參與進來,好及時應對。

這麽一件案子,最後竟驚動了三司。一時間京城眾人無不討論,各大酒樓茶館的說書先生只把這事變成話本子一折一折的說,於是越傳越廣,百姓們都要求找出那個什麽勞什子的大人,將他繩之以法。

故事在百姓情緒最高的時候迎來了轉折,所謂大人竟是先帝,所謂被殺的可憐一家,竟是門庭衰敗了二十多年的南平郡王府。

一時間,三司沉默下來,像個啞巴一樣一聲不吭。女子再次求告無門,跪在京兆尹門口,哀哀欲絕。平民百姓見了心裏多有不忍,他們與特權階層天然對立,當然希望女子能夠翻案,可是另一邊,他們也覺得這就是個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