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冬日暖陽

再大的雪也有停的時候,雪停了太陽就出來。金燦燦的日光落在滿樹紅梅花上,透著一股子暖。姜善攏著大氅走出房門,陽光照在他身上,四肢百骸都被烘的暖洋洋的,遠處的梅林連成一片,冰晶反射著陽光,像一匹熠熠生輝的織金錦緞。

姜善命火青將一應物事搬到水榭,在那裏梳妝歇息。

水榭四周裝著水晶磨成的窗子,密不透風,亭中鋪著地毯,地上擺放了一張黃花梨雕花的暖椅,一旁的火盆裏籠著一盆炭火。

火青收拾了皂莢,木槿葉,百藥煎等物,預備著姜善沐發。

他將東西放下,轉身又跑回去拿別的。

湖對岸是一片梅林,映著結冰的湖面,殊為漂亮。姜善攏著毯子半臥在暖椅上,半闔這眼,陽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自廊橋走過來一個人,他走進水榭,站在姜善身側。

姜善睜開了眼看他,眼睫顫動幾下,又挪開了眼。

他不想跟他吵了。

端獻沒說話,伸手攏了攏姜善的頭發。

姜善的頭發很長,又黑又亮,不束發的時候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溫和。

端獻取來黃銅盆,將爐子上坐著的熱水倒進去,熱氣蒸騰出來,往上飄散不見。他伸手挽起衣袖,拿起一邊的小瓷瓶,倒出貯藏的木樨花,倒進熱水裏。

木樨花香味霸道,被熱水一燙,又甜又暖。

端獻的動作有條不紊,放了木樨花,又加了竹瀝、薄荷、蘭草葉,山茶籽,一樣一樣的放進水裏,混合成一種很奇妙的香味。

姜善聽得到身後的動靜,他只是闔著眼。

端獻將銅盆放在幾上,剛剛好與姜善平齊。

他半跪下來,攏著姜善的頭發放進水裏,舀起熱水小心的淋在姜善耳側,仔細的搓洗起來。

端獻的動作很緩慢,他用手指梳弄姜善柔軟的長發,偶爾指腹擦過額頭或耳後的肌膚,濕潤又溫暖。

換過一回水洗凈,端獻拿起一邊的布巾,將姜善的頭發包起來,用裝了炭火的小銀爐子,慢慢的熏蒸起來,蒸幹的頭發,蓬松如雲。

他動作輕,幾乎不發出聲音,亭子裏就十分安靜,姜善仿佛連湖對岸梅花上的雪化的聲音都能聽到了。

端獻半跪在地上,低下頭吻在姜善的額頭。

姜善閉著眼,眼淚一顆一顆的沁出眼角。

端獻看見他流淚,喉嚨就有些梗的慌,伸手給他擦掉眼角的淚水。

“你看到我立妃,心裏可舒坦?”

姜善推開他的手,側了側身子,背對著端獻。

“我心裏不舒坦,”姜善看著琉璃窗子,回想起來那天宴會,那種酸澀現在還梗在心頭,“我不喜歡那個女人,不喜歡你跟別的女人離的那麽近。”

姜善聲音微啞,“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端獻撫了撫姜善的頭發,“你想不出來,還有我。這是我們兩個的事,該我們兩個一起面對。”

姜善坐起來,紅著眼睛看端獻,“你不是不相信我麽?”

端獻抿了抿嘴。

姜善眼裏有些倔強,又有些委屈,“我跟陸商什麽都沒有。”

“我知道。”端獻緩緩道:“你不喜歡陸商,但是陸商喜歡你。你性子和善,陸商性子沉穩,論起來,你們很般配。”

端獻像是不太甘心一樣,“陸商成熟理智,知冷知熱,知道疼人,凡事會讓著你。而我,我性子不好,沒有陸商沉穩,還會給你委屈受。”

“那又怎麽樣?”

端獻看著姜善,“你為我好,就讓我去選妃,那我要為你好,是不是應該讓陸商帶你離開?”

姜善想反駁什麽,但是沒有說話。

端獻垂下眼睫,“我不願意那麽做,我只要想一想這種可能性,我就恨不得殺了陸商。”

姜善嘴唇嚅動,“我不喜歡陸商,你讓我走,我也不會走。我喜歡你,你好也是好,不好也是好。”

端獻聽見這話,擡眼看他,“那,這一茬就算過去了?”

姜善沒答話,只是問道:“選妃的事怎麽辦?”

“不選了唄。”端獻趁勢坐在姜善身邊,指節蹭掉他臉頰上的濕潤。

“不選妃,大臣們不向著你,太子的事也沒有著落。”姜善不是在反駁端獻,他是在對端獻撒嬌。

“那就改成選太子好了。”端獻隨口說了一句,輕輕吹了吹姜善通紅的眼角。

“你要是還覺得委屈,就打我出出氣,或者罰我怎麽樣,只要你別哭就是了。”端獻親吻姜善通紅的眼睛,“我真是看不得你哭,你一哭,我就覺得我真不是個東西。”

冬至日朝會之上,端獻將西廠廢止,施屏作為內臣,探聽宮闈之事,與應飛英一起,妄圖控制朝政控制陛下,兼之應飛英心思詭譎,頗能攪動人心,故而命錦衣衛悄無聲息的將人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