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可憐

呂母只道呂雉是擔心得暈了頭了,這是犯了秦律的事,又是被當場抓了個正著定死了的,呂公都沒有辦法,只在正廳裏踱來踱去,呂媭一個閨閣女子又能有什麽主意呢?

周寧靜靜的和呂雉對視了片刻,呂雉的眼中有緊張、有害怕、有無措、也有執著,可獨獨沒有放棄。

周寧的臉上勾起一抹安撫的笑意,她點頭道:“有。”

呂雉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對著周寧信任又感謝的笑了笑。

呂母見一個真敢說,一個還真信了,嘆了一口氣,有些煩躁的說道:“已經夠煩了,你就別再添亂了。”

這個“你”是對著周寧說的。

周寧笑了笑沒有反駁,呂二嫂先急了,“您別這樣說,小妹她有、有分寸著呢。”

呂大嫂也笑著道:“母親不如先聽聽小妹怎麽說,小妹不是胡鬧的人。”

呂母詫異的看著這兩人,二兒媳婦也就罷了,什麽時候大兒媳婦也和媭兒這樣要好了?

再看呂澤呂釋之兩兄弟,都瞧著呂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呂母囁嚅片刻,到底沒再吱聲。

三個小家夥也好奇的看著小姑姑,最大的呂台疑惑的等著周寧說話,像是學堂裏最斯文規矩的好學生。

最小的呂祿手裏的麥飯還未放下,表情憨憨的,還有幾分不明所以。

唯獨行二的長房次子呂產因周寧的話若有所思,也在思考有什麽辦法能把這鐵證如山的案子翻轉過來。

周寧用帕子擦了手,微微一笑,不愧是未來的大漢相國、呂家第三代最聰明的人物。

呂雉握住妹妹的手,表達自己的絕對信任。

周寧輕輕的回握住她,慣常的清淺微笑並未因呂家人的信或是不信而有絲毫變化,她的語調輕緩,自有一種從容不迫在裏頭,叫人不等聽完她的主意,便先放松下來。

她道:“只是在巫醫處被發現了,又不是在打鬥的當場被抓住,怎麽能斷定是因何事、又是被何人傷的呢,只要那夏侯嬰說是自己練武時不小心傷著的,此事便可解了。”

這一語落,眾人恍然大悟,呂澤拍桌贊道:“是極,小妹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呂釋之也點頭贊許的看著小妹。

呂大嫂笑容端莊又不乏親切熟絡的看著周寧,呂二嫂與有榮焉,嘴角翹得老高,瞧著周寧的眼神似乎閃閃發亮。

呂雉握緊了妹妹的手,雙目深深似有千言萬語,但嘴唇囁嚅片刻,卻未發一言片語。

周寧握了握她的手,理解的笑了笑,姐妹之間不需多言。

呂祿還是狀況外,只是見大家都瞧小姑姑,便也湊熱鬧的笑嘻嘻的看著漂亮小姑姑。

呂台一臉崇拜,呂產敬佩的道:“小姑姑真厲害。”

呂母見如此情景,莫名覺得臉上臊得慌,她有些不自在的誇了一句,“好孩子,多虧你了。”

周寧靦腆的笑了笑,好像完全不在意她之前的質疑,滿目孺慕之情。

呂母見此,心頭的那點不自在散去,對小女兒更生幾分帶著愧意的憐惜。

偏廳裏的眾人因為有了辦法,情緒都放松下來,又出於或感謝,或包容,或贊許,或愧疚,或有意拉攏等各種各樣的目的,氣氛很是和睦。

與之相反,正廳裏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樊噲看著呂公皺著眉頭轉來轉去,卻既不說個主意,也不去尋沛令說情,心裏急得不行。

他粗聲粗氣的道:“呂公,我大哥可是你女婿,你不心疼我大哥,好歹也心疼心疼你女兒,別叫她做了望門寡。”

望門寡?

這是要殺頭的罪?

偏廳裏的眾人又看向周寧,但神情並不如何緊張急迫,無論是多大的罪罰,如今都有法子叫罪名不成立了,還擔心什麽刑罰呢?

周寧笑道:“秦未統一六國之前,六國書不同字,這位壯士大概是不識小篆。”

眾人會意的笑了,妹妹這話說得太客氣了,只聽來人的說話行事,便知是個粗人,何止是秦篆,只怕是根本不識字,難為她還能給人家想出個六國書不同字的理由遮醜。

呂二嫂掩嘴笑道:“小妹說話,真是,又好聽又有道理。”

周寧溫婉的笑了笑,她確實理解那人。

法律知識普及在哪裏都不是容易的事,不說如今識字率不高,便是都讀書識字,也少有人會刻意去記具體刑罰。

尋常百姓只知道秦律嚴苛,動不動就是要砍腳削鼻斬首株連的,所以一聽說觸犯秦律,便先慌了神,以為要沒命了。

呂母瞧著小女兒舉止溫雅大方,談吐又風趣有禮,心頭是前所未有的舒心滿意。

可呂公此時卻覺得糟心,這事是被當場抓住的,他能有什麽辦法?

他前頭剛當著沛令的面說劉季有貴人之相,轉眼劉季就成沛令的階下之囚,他還去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