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攻城

城門被撞擊的聲音巨大, 城內的百姓也聽見了,秦軍敗象已現,亢父城內人心惶惶。

城內的秦軍不足, 城中壯年男子皆於戰前被緊急征召,故城內守軍兵民夾雜, 此時不知從哪一處傳出話來,“周先生是秦吏出身, 極愛民仁義,有古君子之風,所到之處秋毫不犯, 還不如……”

“還不如降了他!”

話落, 這民兵一刀砍了身旁背對著自己的秦兵。

“大哥你?”最初提議的人也詫異他下手這麽快。

“幫秦軍守城,便是守住了, 咱們也遲早死在它的重苛嚴法下,咱們幹什麽為它拼命?沒聽楚軍說嗎?投降不殺!”那被叫大哥的人如是說道。

不知何時, 他們身邊聚集了一小夥民兵,有人問道:“若是那楚軍騙人怎麽辦?前頭楚軍可沒少屠城!”

那大哥一把抹掉額頭上淌下的血雨, 狠狠的道:“賭一把,替秦軍戰到最後,一定是個死,但是投降,咱們起碼有一大半活命的機會, 幹了!”

“刺啦!”

那大哥撕掉自己左手衣袖, 舉拳高聲呼籲道:“願意跟我幹的,以此為憑!”

生死之中, 氣氛很容易被帶動, 若能求生, 誰願意赴死,越來越多的刺啦聲響起,亢父城徹底亂了。

北城門處,黑對彭越道:“可以了,咱們撤!”

彭越詫異的看他一眼,這次連鴿子都沒有,他如何知道的?他聽著南門那邊沿著城墻依次傳遞過來的鼓聲,前頭戰鬥可還未停呢。

“城破啦?”彭越問道。

黑笑道:“也就這一時三刻的事了,先生有吩咐,城破之時即刻撤離。”

城破之後,還有極危險的巷戰,此時便叫他撤退,必是早已在城內做好了安排。

彭越轉頭看向城墻之上,視力極好的他,沒有漏看城頭多了許多裸臂揮刀之人。

到底是八百年的底蘊,五十年的謀劃啊。

彭越眯起眼睛,收回視線,對黑點頭笑道:“好!”

然後命人打出撤退的旗語,鳴金收兵離去。

南門處,在內應外攻的情況下,亢父城門很快的被撞開攻破,楚軍們一邊大喊著,“周君有令,投降不殺!”一邊如餓狼撲食般撲進城內。

曹咎第一個奔下將台,翻身上馬,領兵赴城,其後是項莊。

周寧步下將台,血水瞬間漫延到她的鞋邊,周寧冷聲道:“著軍紀官注意,進城士兵若有敢犯令者,斬!”

說完,周寧翻身上馬,其後五百親兵跟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城。

駿馬疾馳濺起肉沫血點,城門處,大雨將城墻上的血汙沖刷成一道紅色的幕簾,周寧背脊挺直,不閃不避的任由那血水淋濕自己。

這是她攻下的第一個城池,往後……還會有很多個。

城破後,並沒有發生楚軍嚴陣以待的巷戰,城裏的百姓聽到外頭的喊聲,心怕楚軍將自己和秦軍聯系起來,老人和婦人們壯著膽子將埋伏在自己裏巷的秦兵都殺了。

各裏巷裏門大開,以表投降之心。

周寧坐在馬背上,前後左右皆有大軍擁簇,道路兩旁站滿了降兵、和老幼婦孺,他們戰戰兢兢的看著她,此時她是決定他們生死命運的神。

哪怕她一早就放言投降不殺,他們卻不敢以此詰問,叫她遵從承諾,只能卑微的、可憐的祈求她對他們抱有一點點善意。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

周寧的視線緩緩的掃過兩側,有人眼裏全是恐懼和祈求,但有人和她對視時卻是歡喜中夾雜著些許恐懼。

周寧的唇角慢慢牽起弧度,她對兩旁的路人道:“今日風急雨驟,各位立於雨中,恐感染風寒,都各自回家吧,我既有言入城後秋毫不犯,自是依諾。”

“周君言:今日風急雨驟,各位……”

傳信兵騎著駿馬於隊伍中前後奔走,將周寧所言大聲的告知軍士百姓。

亢父百姓的心安了。

攻城是難,這種難是可以肉眼可見、是可以衡量的,就像打破一個堅硬的烏龜殼,你能清楚的看到裂縫、看到機會。

但城後治理之難,卻是瞧不見摸不著的,若想長治久安,便得小心謹慎的將原本打破的看不見的裂縫一條條修補完全。

初步安撫住亢父百姓,周寧帶著喜等人直奔縣衙。

著善治兵的項莊去布置城防,再處理這一戰的功勛統計之事,又著曹咎去管理搬運糧食倉庫,派人去給項梁報信,這才有功夫翻閱亢父的文書資料。

高問道:“黑和彭越就在北城門外不遠,是否要召回城內。”

周寧的幾個安排,幾乎是將所有的大權和此戰收獲都交給了項莊和曹咎。

周寧搖頭道:“不著急,等他們走了再說。”

高想問,先生怎知他們要走,但自從先生於兵事上心後,威勢日重,不再事事與他們解說分析。總之先生所斷絕不會錯,他們聽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