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貪天之功

“嗥吼——!”

那頭雲龍死死瞪著張松陽,雙目幾乎淬出血來,它極力翻滾掙紮,試圖脫出大陣的桎梏撲上前來,用尖牙利爪將眼前這人撕得粉碎。

然而它掙紮得越是激烈瘋狂,紮在逆鱗中的鎖扣就鉆得更深、將傷口撕得更大,大股大股的黑血如泉水一般從傷口中湧出來,快速地將它的精氣帶走。

大陣汲取到更多精純的怨憤和血氣,頓時湃湧出更多兇戾的氣息,幾乎有若實質一般纏繞在陣中那副巨大的軀體上,循著傷口的血肉、鱗片的間隙,洶湧地灌注進去,迫得雲龍揚起了長頸,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嗥:“嗥——!”

巨大的龍嘯聲在這一方洞窟之中震蕩,四壁的巖石經受不住這聲浪的侵襲,撲簌簌地搖動,一些松動的石塊直接掉落下來,跌進深黑的地底,發出轟轟的沉悶響聲。

張松陽立在大陣前,面色分毫不動,那雙眼睛冰冷而殘酷地注視著大陣中心湃湧的兇戾氣息,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不夠,還不夠!

妖皇修為至少堪比大乘修士,這頭雲龍雖經百年灌體,也最多不過只能與分神修士相較,要想趁勢而起奪占得妖皇氣運,眼下這大陣聚斂而來的兇戾氣息根本就不夠用!

張松陽瞪著陣心,臉上不覺顯出一絲猙獰。

他連連揮動拂塵,將一道道雄渾的靈力灌入陣中,又腳踏禹步、掐訣念咒,催動陣法。霎時間,這上古兇陣便轟隆隆地運轉起來,兇戾氣息從四面八方聚斂而來,將這巨大的洞窟充斥得滿滿當當,又如龍吸水一般被大陣中心吸引而去,在陣中心凝結成實質,如布匹一般一層一層,嚴嚴實實地裹覆在雲龍的軀體上。

至此,饒是雲龍有再大的怨憤,此刻也沒了掙紮咆哮的余力,那巨大的身軀裹覆著層層兇戾氣息趴伏在陣心,恍若死去一般靜寂。

陡然,洞窟之中響起一聲厲喝:“豎賊敢爾!”

下一瞬,張松陽的身體直接從洞窟之中消失。那大陣失去了雄渾靈力的灌湧,又沒了咒訣的催動,頃刻間便慢了下來,原本濃若實質的兇戾氣息又回到原先如紗似霧的狀態,只若水浪一般湃湧著,持續不斷地往雲龍體內灌去。

許久之後,那仿佛已經死去的龍軀稍稍一動,半晌,龍首也微微昂了起來,吐出一口深濁的氣息。這一口氣息仿佛熔巖一般,一塊挨得近的巖石被澆中,竟然直接開始消融。

一道凝結著血怨的長吟在洞窟中響起——

我若為皇,必將天下人族殺之殆盡!

這廂,張松陽穿過重重禁制出得無念谷,再一晃身,人已經出現在金頂府高台之上,而後,他倏然停步。

往常他趺坐修煉的地方已經被打開,陣法下囚著的四海冰蟾亦被放出,而陣法底部鎮壓著的地方,赫然正有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對方似乎聞得動靜,微微側首回望而來。

張松陽死死盯著那人,心頭卻已經升起了一股預感。他的腳站得極穩,手裏的拂塵卻禁不住有些微地抖,仿佛是在戰栗於自己接下來的命運,而後,他重重地踏出一步,如鼓點一般擊出重音:“陸豐!”

張松陽咬著牙,一字一頓:“你果然沒有死!”

當初最後一道劫雷落下後,原地只留下了陸豐的身軀,神念和小洞天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一直疑心對方是假死遁逃,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劫雷之下,脫開身軀的庇佑,神念要怎麽才能完好無損。

好在最終陸豐也沒有渡劫成功。

雖然沒有謀奪到對方的小洞天,不過,他早在數百年前已經為自己準備了另外一條路,只要那條路能走得通,他照樣可以勘破大乘境!

為了為防萬一,他把陸豐的身軀鎖在陣法裏,日夜鎮壓。然而他沒有料想到——或者說,雖然料想到,但也不肯承認,陸豐還會回來,並且趁他不在的時候,打開陣法,找到了被鎮壓的身軀!

陸豐垂目凝視著面前那一副趺坐的身軀,揮手將其收入小洞天裏,這才轉過身,迎上一道似恨又怕的目光。他神情冷淡,雖然身處低處,卻仍舊叫張松陽生出了自己才是低入塵埃的感覺。

他道:“我沒有死,你很意外麽?”

張松陽望著他,頷下一縷長須無風自動,陸豐亦平淡回視。

刹那間,神念無聲無息地鋪展開來,於方寸間短兵相接,金戈聲起,轉瞬便分出勝負。

張松陽遽然後退數步,腳下踉蹌不穩,額上冷汗涔涔,握著拂塵的手微微顫抖,氣息瞬時頹靡下去。他渾身顫抖著,看著陸豐淩空踏出,居高臨下地望來,眼神既驚且懼。

陸豐神色並無波動,只是目光沉沉地如山一般壓下來,僅僅這般,張松陽已是不堪重負——大乘修士,只是一個眼神,也足以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