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化形

第二天早上,陽光明媚,秋風和煦。

白姬早上飄出了縹緲閣,不知道去了哪裏,過午了還沒有回來。

離奴今天不敢踏出縹緲閣買菜,就使喚元曜去:“書呆子,快去買魚,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

元曜想起之前白姬囑咐他不要獨自出門,也不敢去,道:“離奴老弟,買菜做飯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去。”

離奴不肯去,揮舞拳頭,威脅元曜道:“書呆子,你去不去?”

元曜把心一橫,道:“不去。”

離奴和元曜互相推諉,吵鬧了一個上午,蘇諒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把抓起菜籃子,卷出縹緲閣,買菜去了。

漫漫秋日,時光悠閑,元曜拿著雞毛撣子給貨架彈灰,離奴坐在櫃台後面愁眉苦臉地吃魚幹。

離奴愁道:“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要離開長安的那一步,爺收藏的帽子可怎麽辦?”

元曜道:“帽子乃是身外之物,保命要緊。”

離奴道:“那不是身外之物,那是爺要送給阿黍的禮物。”

元曜道:“小生說一句離奴老弟不愛聽的話。從你的描述來看,你和那位阿黍相交也不深,只是童年記憶中的朋友。這多麽年過去了,阿黍根本不知道在哪裏,更不知道它還記不記得你,認不認得你,你留著帽子恐怕也沒有什麽用。”

離奴神色一黯,有些傷懷。

突然,有人走進了縹緲閣。

元曜、離奴擡頭,原來是白姬回來了。

白姬穿著一襲雲紋長裙,臂挽月下白鮫綃披帛,倭墮髻上斜簪著一朵胭脂色的秋海棠。她瞥了元曜、離奴一眼,迳自飄向了後院。

元曜、離奴沒有在意,一個繼續給古董彈灰,一個繼續吃魚幹。

不一會兒,後院中傳來一陣砰砰咚咚的聲響。元曜、離奴覺得奇怪,急忙跑去後院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秋葉紛落,金草起伏。白姬正在各處堆放木材,並往廊柱、門扇上潑松油。看樣子,她似乎是想縱火。

元曜的腦袋“翁”地一下,他顫聲問道:“白姬,你在幹什麽?”

離奴也嚇了一跳,道:“主人,您這是在幹什麽?”

白姬回頭,詭異一笑,道:“燒了縹緲閣呀。”

元曜道:“好好地,你燒縹緲閣幹什麽?縹緲閣是你多年的心血,你怎麽忍心燒了它?”

離奴也道:“主人,如果真的在長安呆不下去了,我們避去洛陽就好了,不用燒掉縹緲閣。”

白姬道:“還是燒掉比較幹凈。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多言。”

白姬繼續往各處澆松油,元曜、離奴呆呆地站在回廊下看著。

白姬回頭,道:“你們愣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來幫忙?”

元曜、離奴沒有辦法,只好去幫白姬堆柴火,澆松油。不多時,縹緲閣內外已經堆滿了木材,澆滿了火油,只差點火了。

白姬很滿意,掐腰大笑,道:“火要燒大一點兒,一定要燒得幹幹凈凈,哈哈哈哈--”

元曜覺得白姬瘋了。他偷眼去看離奴,想讓它再勸一勸白姬,讓她不要沖動行事,一切從長計議。但是,離奴一向為白姬馬首是瞻,白姬說什麽,它就做什麽,它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火燒縹緲閣的行動中了。

離奴指著屋頂,道:“主人,要燒得幹凈,那屋頂上也得淋上松油。”

元曜心中發苦,道:“離奴老弟,你忘了你的帽子了嗎?”

離奴道:“主人都不要縹緲閣了,離奴還要帽子做什麽?”

白姬贊許地笑道:“離奴,去屋頂淋松油吧。”

“是,主人。”離奴應道。

離奴跑上屋頂澆松油,元曜看得一頭冷汗,覺得非常不妥。他回頭望向白姬,想再勸說她兩句。

白姬也正好望著元曜,雙眸盈盈如秋水,黛眉淡淡似春山。

沒來由的,元曜的心快跳了兩拍,臉也有些發燙。他急忙回過了頭,不敢再看白姬。

白姬伸手,搭住元曜的肩膀,探頭在他耳邊道:“我喜歡軒之喲。”

元曜的臉漲得通紅,有些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道:“白……白姬,你……你……小生……小生……”

白姬鳳目微睨,紅唇挑起一抹詭魅的笑,“軒之,我們成親吧。”

元曜的臉更紅了,道:“這……這……”

白姬道:“軒之不喜歡我,不答應嗎?”

元曜心跳如雷,語無倫次地道:“不,不,小生……小生……喜歡……語言也是一種‘因果’……小生……喜歡……”

白姬牽了元曜的手,笑道:“軒之不反對,那事情就定下了。”

“……”元曜心情錯亂,他隱隱覺得這一切怪怪的,好像哪裏不對勁。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聽見白姬說喜歡他時,他心中隱隱有一種很愉快,很甜蜜的感覺。好像,有一陣春風吹過死寂的荒原,讓皚皚冰雪融化成潺潺清泉,清泉流經的地方,百花緩緩綻放,形成美麗而絢爛的花海。花海之上,蝴蝶飛舞,比翼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