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尾聲

時光如梭,轉眼又過了十天。

白姬做了新結界,以防光臧和獅火闖來尋事。元曜絲毫沒有感覺到縹緲閣和以往有什麽不同,他想大概這結界只對光臧和獅火有用吧。

元曜很想知道之前白姬把光臧和獅火弄到哪裏去繼續沐浴了,但是他一問起,白姬只是嘻嘻地笑。

離奴把光臧留下的道袍、靴子、玉冠、拂塵拿去當了三吊錢,分給元曜一吊。元曜覺得拿了有違君子之風,但是不拿又怕離奴生氣,就把這一吊錢偷偷地施舍給路上遇見的乞丐了。

白姬心情不好,因為為了牡丹衣,她先後損失了一套千峰翠色瓷杯,一只秘色雀紋瓶,一個紫檀木浴桶,半盒醍醐香。

元曜安慰白姬說,武後賜了六千兩黃金,怎麽也夠買茶具、花瓶、浴桶、醍醐香了。

白姬還是悶悶不樂,每天穿著男裝去獻福寺聽義凈禪師講經解悶。元曜按照約定每逢單日陪她去聽,不過也是在打瞌睡,經、文完全沒有聽進去。

這一天,元曜想起正是魏國夫人的祭日,就坐在青玉案邊,鋪開一張紙,研了一些磨,打算寫一首祭詩燒給她。

正是仲春,陽光明媚,屏風上的牡丹花繁艷而美麗。

元曜想起魏國夫人的一生,心有所感,提筆而就。

元曜寫完最後一個字時,韋彥走了進來。

韋彥笑道:“原來軒之在裏面,我還以為今天縹緲閣沒人。”

元曜道:“怎麽會沒人?白姬在樓上睡覺,離奴老弟去集市買魚了。”

韋彥在元曜對面坐下,搶過了元曜剛寫的詩,笑道:“喲,軒之在寫詩,我瞧瞧。”

元曜臉色一變,想搶回來,但是沒有韋彥動作靈活。

韋彥念道:“龍閣鳳殿玉鈴廊,火蓮妖嬈修羅場。綠鬢冷沾三月露,紅腰香浸九宮霜。夜夜癡吟牡丹詞,歲歲看花淚千行。獨立西風又一年,多情總被無情傷。”

韋彥臉色微變,“嘩啦--”一聲,撕了這張紙,揉成一團。

元曜一驚。

韋彥肅容道:“軒之,‘龍閣’‘鳳殿’‘修羅場’這類的宮闈之詞豈能亂寫?也是我看見了,萬一被別有用心之徒看見,告你一狀,你就有入獄之災了。以後,萬萬不可再寫了。”

元曜心中發苦,這是寫給魏國夫人的祭詩,縱觀魏國夫人的一生,怎能少得了宮闈內容?再說,待會兒就會拿去燒掉了,哪裏會讓別人看見?不過,他也不好解釋,只能道:“丹陽教訓得是,小生以後不寫了。”

韋彥道:“說起宮闈,最近宮裏鬧出了一個大笑話。”

“什麽笑話?”元曜好奇。

韋彥笑道:“事情和大角觀的光臧國師有關……”

十天前的下午,武後處理完一些政事之後,準備去仙居殿沐浴。

武後剛擺駕到仙居殿,幾名先入溫泉做準備的宮女就尖叫著跑了出來:

“啊啊--有妖怪--”

“好可怕--”

宮女跪在武後面前哭訴道:“稟天後,一名披頭散發,全身赤、裸的男子和一只金色的獅獸從天而降,正泡在溫泉裏。”

武後震怒,讓金吾衛去捉男子和獅獸。

金吾衛得令,蜂擁入仙居殿。但是,金吾衛尚未進去,一只噴火的獅獸瘋狂地沖出重重包圍,馱著用手遮著臉的男子一溜煙沖去大角觀了。

男子吼道:“笨蛋!不要直接回大角觀啊!會被人發現身份,先出宮繞一圈再偷偷地回呀!”

獅獸道:“反正要回大角觀,出去繞一圈多麻煩。”

上官婉兒醒悟過來,道:“天後,是光臧國師,他回來了……”

武後道:“聽聲音倒是像,但這人長著頭發……”

獅獸拐了一個彎,馱著光臧飛馳出宮了。

金吾衛要去追趕,武後攔住了,“罷了,隨他去吧,反正最後也會回大角觀。”

遠處的半空中,再一次傳來光臧的怒吼:“笨蛋!不要去人來人往的朱雀大街啊,本國師還光著身子呢!!”

上官婉兒一頭冷汗,道:“天後,國師似乎越來越靠不住了……”

武後笑了,道:“大智若愚,乃是高人之智慧。放眼大唐,沒有比他更忠心可靠,能為哀家所用的術士了。”

元曜聽韋彥說完,吃驚地張大了嘴。

原來,白姬說的把光臧和獅火送去可以繼續沐浴的好地方竟然是仙居殿。這條龍妖也太坑人了。萬一當時武後正在沐浴,只怕光臧就會被當場處死吧?

元曜問韋彥道:“光臧國師沒被天後處罰吧?”

韋彥道:“國師愛面子,不承認騎著獅獸從仙居殿逃跑的男子是自己,他說自己是光頭,而那人長著頭發,絕不可能是自己。天後也沒有深究。國師獻給天後三株駐顏的瑞草,天後很高興,誇獎了他的忠心。”

元曜迷惑地道:“國師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