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宣朗(第2/3頁)

元曜笑道:“原來是葳蕤姑娘,有勞你送藥過來了。”

夏葳蕤笑道:“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白姬也迎了出來,她笑道:“一路辛苦,葳蕤姑娘進來喝杯茶吧。”

因為白姬很親切,縹緲閣的茶點也很好吃,夏葳蕤沒有拒絕。

“如果,不麻煩的話……”

“一點也不麻煩,我正想有人陪我說說話呢。”白姬親熱地笑道。

裏間,蜻蜓點荷屏風後,白姬和夏葳蕤跪坐在青玉案邊,親熱地閑聊。

元曜去廚房沏了一壺荷花香蕊茶,配了一碟荔枝糕,一碟雪花酥,一碟醍醐餅。

元曜端來了茶點,又在博山香爐裏點燃了一把凝神靜氣的清遠香。因為好奇夏葳蕤身上究竟有什麽故事,他就靜靜地侍立在旁邊,聽著兩人說話。

夏葳蕤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交代了消食藥的煎服劑量和注意事項。

白姬細細地聽了。

又閑話了一會兒家常,白姬才笑道:“葳蕤姑娘總是眉頭深鎖,似乎有什麽難以舒懷的心事?”

也許是白姬的笑容太親切,又也許是白姬的聲音太過溫柔,更也許是白姬的眼神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夏葳蕤突然覺得自己難以對人言的心事似乎可以敞開心懷訴之於眼前這名剛剛相識的女店主。

夏葳蕤咬了咬嘴唇,道:“我有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我覺得可能遇上妖怪了。”

白姬露出一絲驚恐,顫聲道:“妖怪?聽上去怪可怕的。”

你自己不是妖怪嗎?!元曜暗暗地翻了一個白眼。

夏葳蕤鼓起勇氣,娓娓道來。

事情確實難以啟齒,因為跟兒女私情有關,這是一個愛情故事。

夏葳蕤家住新昌坊,新昌坊位於樂遊原上。樂遊原地勢高聳,可以四望遠眺,長安城內,俯視如掌。樂遊原風光秀麗,景色宜人,一向是長安城中仕宦子弟、帝女名媛的遊玩之地。

去年秋天,夏葳蕤在樂遊原上邂逅了一位名叫文宣朗的貴族公子,兩個人由於經常不期而遇,在火紅的楓林之中擦肩而過,在亭台樓閣之中眼神交匯,從而產生了美妙的緣分。

文宣朗與夏葳蕤一見如故,互訴衷情之後,他們經常一起相攜遊園,非常歡樂。雖然兩個人身份相差懸殊,一個是太府卿文如海的長子,一個是平民少女,但他們每次見面都有聊不完的天,說不完的話。她向他訴說在兄長的醫館來治療的各種病人,以及民間百姓的喜樂疾苦。他向她講訴士族侯門之中的人情世故,以及自己的人生宏圖和煩惱。他們對彼此都有愛意,然而一個年少,一個無知,這份愛如同鴻雁在雲,如魚在水,順其自然地如膠似漆,難舍難分。每一次,兩個人在一起渡過的時光都如此美好,如此溫暖,仿佛從彼此身上汲取的力量,可以支撐他們面對各自人生的困苦。

文宣朗與夏葳蕤約定的相見方式很簡單,如果文宣朗明天可以跟夏葳蕤一起遊原,他就把一條紅線系在夏葳蕤兄長開的醫館外的一棵桃樹的花枝上。

夏葳蕤看見了桃樹上的紅線,第二天就以出城采藥為借口,出去跟心愛的人幽會了。

夏葳蕤每次看見桃樹上的紅線,都心花怒放,能開心一整個晚上。

今年春天,不知道為什麽,文宣朗一度不再來樂遊原了。

桃花灼灼,盛·開如火,桃枝上卻不再有紅線。

夏葳蕤非常失落,心中各種猜疑,各種傷心。她每天神思恍惚,茶飯不思,不知不覺竟病倒了。兄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能看著夏葳蕤一天一天衣帶漸寬,變得消瘦憔悴。

花朝節前夕,在醫館外的桃花枝上,又被系上了紅線。

夏葳蕤原本病懨懨的,一看見桃花枝上飄飛的紅線,立刻如同生命力注入了枯萎的花一般,恢復了勃勃生機。

第二天,夏葳蕤不顧身體還虛弱,一早就來到了她與文宣朗一直以來約定會面的三生石邊,文宣朗卻來得比她更早。

文宣朗一見到夏葳蕤,就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夏葳蕤也開心地笑了,繼而又哭了。他們像往常一樣互訴衷情,然後在樂遊原上遊玩嬉戲,暢聊各自的生活瑣事。

原來,文宣朗一直沒來的原因是奉父命離開長安城,回隴西老家辦事,他本來叫了家仆給夏葳蕤送信告知,家仆卻大意地把信給弄丟了。

夏葳蕤十分高興,她沒有告訴文宣朗自己因為相思而茶飯不思,竟至衣帶漸寬,臥病在床。不過,文宣朗似乎知道這一切似的,他對她更加溫柔了。

文宣朗與夏葳蕤仍舊像以往一般,不時地約在一起看山玩水,一起天南海北地聊天,一起安靜地看雲卷雲舒,一起感受著相愛的幸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夏葳蕤總是隱隱覺得文宣朗跟以前不一樣了,這種不一樣很微妙,只是感覺,只憑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