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巫山(第2/3頁)

元曜道:“那離奴老弟你要好好地學,不要辜負了安先生的一片心。”

離奴道:“爺學得可認真了。你看,爺的嘴都吹腫了,臉都吹圓了。”

元曜仔細一看,離奴的嘴確實有點腫,想來真是沒偷懶。

離奴見元曜霸占了裏間,不高興地道:“書呆子你別寫你的破詩了,快出去睡吧。爺得睡覺了,明天還得早起呢!”

元曜只好收拾了文房四寶,把裏間還給離奴,出去睡覺了。

西市,縹緲閣。

一連數日,白姬沒有再提雷堯的事情,元曜也漸漸地把這件事情忘記了。離奴仍舊早出晚歸,風雨無阻,元曜見它的嘴一直腫脹著,說話聲也沙啞了許多,想來學得非常勤奮,不曾偷懶。

這一日,白姬從西市胡人手中收購了一些香料,元曜在大廳對賬目。那胡人吹噓自己手中的一款香料是波弋國的“荼蕪香”,白姬重金買來了,正擺著博山香爐,坐在裏間燃香辨識真假。

“唉,上當了。胡人狡猾得像狐狸,這荼蕪香裏摻了一大半不值錢的木蜜香。”白姬以手支頤,望著博山香爐,不高興地道。

元曜正在記采購香料的賬目,冷不防一個人風風火火地卷進了縹緲閣。

元曜擡頭望去,還沒看清楚那人,那人已經一把把元曜抱住,哭道:“軒之,我還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楚,還差點死在外面!”

元曜一愣,從聲音中聽出是誰了。

“丹陽,你逃婚回來了呀?”

韋彥松開元曜,熱淚盈眶,道:“我回來了。”

元曜望向韋彥,韋彥仍舊是一身華服,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可是,仔細看去,他清瘦了不少,皮膚也黑了一些,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下巴還長著胡渣。看樣子,是吃了不少苦。

元曜有點心疼他,道:“丹陽,你逃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

韋彥以袖抹淚,顫聲道:“萬般苦楚,一言難盡。軒之,我來是找白姬有事的,她在不在?”

白姬早已聽見外面的響動,裊裊婷婷地走出來了。

白姬一見韋彥,笑道:“韋公子,好久不見。快進來坐下喝杯茶,有什麽事情慢慢說無妨。”

韋彥擦幹了眼淚,跟著白姬走進裏間,在青玉案邊跪坐下來。

元曜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去廚房燒水煮茶。

不一會兒,元曜端著煮好的陽羨茶,和兩碟茶點送去裏間。白姬、韋彥正在閑聊。元曜倒了三杯茶後,也坐下陪著說話。

韋彥道:“你們不出長安不知道,因為武後要改朝稱帝的緣故,現在外面兵荒馬亂。我也是倒黴,本想在洛陽躲一陣子,誰知裴先那個該死的家夥告密,父親就派人來洛陽捉我。我提前得到消息,打算逃去江南投奔在揚州做大都督府司馬的舅舅王懷仁。本以為揚州富庶繁華,美人如雲,可以逍遙一陣子。誰知,江南賊寇橫行,我跋山涉水,旅途奔波,剛到淮南道就被一夥打劫的山賊捉了。那夥山賊占山為王,膽大包天,知道我舅舅是大都督府司馬之後,竟然去信勒索。舅舅沒有辦法,就稟報了大都督。大都督早就有心想剿滅這夥賊寇,借著我被綁架這件事就出兵跟山賊周旋起來。他們周旋也就罷了,我在賊窩裏卻吃盡苦頭。那夥山賊打我罵我,逼我做苦力,不給我飯吃,讓我住在滿是糞便的牛馬圈裏。我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說到傷心處,韋彥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丹陽,你不要傷心了,你現在不是回來了嗎?苦盡甘來,苦盡甘來。”元曜安慰了韋彥幾句,十分同情他的遭遇。

白姬饒有興趣地問道:“韋公子,你是怎麽逃出賊窩的?”

韋彥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一會兒,才道:“多虧了非煙,我才能回來。”

韋非煙是韋彥同父異母的妹妹,他們兄妹兩人命數截然相反,因此性格不合,從小就是死對頭,互相看彼此的笑話。

韋非煙花容月貌,性喜美男,她天生神力,從小習武,是一個奇女子。韋非煙本來是元曜的未婚妻,返魂香事件中嫁給了武恒爻,武恒爻因為意娘的消失受到打擊,出家雲遊四方去了。韋非煙以武夫人的身份在長安逍遙度日,她四處獵美,揮金如土,無憂無慮地享受著貴婦的生活。

白姬、元曜一起好奇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韋彥喝了一口陽羨茶,道:“大都督出兵跟山賊周旋時,舅舅寫了一封信加急送到父親手裏。父親接到信,受到驚嚇,重病不起。二娘也以淚洗面。他們認定我兇多吉少,十分擔心,卻又束手無策。非煙那丫頭知道這件事後,就去鹹陽召集了一群遊俠兒,一路趕去揚州。因為賊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賊寇們又窮兇極惡,悍勇異常,大都督帶兵久攻賊窟不克,損失了不少人馬。誰知,非煙那丫頭和那群遊俠兒竟假扮行經的富商,故意被賊寇劫進賊窟,與大都督的兵馬裏應外合,剿滅了賊人。非煙那丫頭還擒住了賊王,立下了大功。唉,以前非煙跟美少年私奔遊山玩水,都是我千裏迢迢去抓她。現在,我逃婚逃進賊窟,倒是她不遠萬裏去救我。人生,真是風水輪流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