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勢如雷震

天色將暗未暗。

掛在半山腰的夕陽，已經無法再給大地帶來希望。

這場戰爭也如這夕陽的余暉一樣，即將步入永夜的黑暗。

莫裏用牙齒咬住短刀，伸出僅剩下的一只右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件塞到了後勤兵的手中：“上等兵，如果我死在了這場戰爭中，請將這封信送到聖羅蘭榮耀大街1065號。”

“這件事請恕我無法辦到。”

後勤兵拒絕了莫裏的請求：“我想你的親人不會歡迎我這樣一個客人，如果你有什麽想說的話，就請等戰爭結束後，親自回到聖羅蘭告訴他們。”

“你覺得，我……還回得去嗎？”

莫裏的眼中透露著絕望：“總指揮官大人已經不再是以前戰無不勝的指揮官了，昔日的榮耀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眼，他終究還是個孩子……是孩子，就會驕傲自滿。”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那裏已經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些煙塵，莫裏知道帝國的追擊軍隊正在逼近：“我們已經無法戰勝帝國軍了，這一戰的失敗是必然的。你是後勤兵，可以提前撤退，可我是集團軍的主力士兵，而且在上一次攻城戰中失去了右手，已經沒有機會生還的希望了。”

“雖然我也很想回家……”

一滴晶瑩的眼淚無法抑制的從年輕的士兵眼角滑落：“但是我曾經在王朝的旗幟下，向女王陛下宣誓效忠，我……不會忘記曾經的誓言。”

“願王朝的榮耀與您同在。”

後勤兵接下了那一封信件：“上等兵維根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我相信你的犧牲不會白費，你們的鮮血一定可以重新喚醒總指揮官大人，他必將帶領王朝走向昌盛。”

“感謝。”

莫裏目送後勤兵遠去，他重新將目光看向前方——

帝國的士兵已經肉眼可見，再過十幾分鐘後，他們就有可能短兵相接。

這一戰有勝算嗎？

哪怕百分之一勝利的希望！？

莫裏朝著四周的戰友們看了一眼，只見每一個士兵的眼中都充滿著絕望，在敵軍回蕩天地的軍靴回響下，士兵們情不自禁的一步步後退，陣型也變得東倒西歪。

士兵們在恐懼。

這恐懼，終將殺死他們。

此時此刻，已經可以下最後的斷言了——

沒有！沒有任何一絲一毫勝利的希望！

哪怕他們擁有將近三十萬的軍隊，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士兵，會覺得自己能夠戰勝帝國軍。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連手中長槍都無法握緊的士兵，是沒有資格獲得勝利的。

勝利女神，永遠不會眷顧懦夫！

噠噠噠——

先鋒軍，那是敵人的先鋒軍。

他們身穿厚重的盔甲，騎在雄壯的戰馬上，明晃晃的長槍散發著可怕的寒氣，這寒氣讓他們從腳底冷到心底。

莫裏拿著短刀的手在顫抖。

他很想控制住心中的恐懼，向女王盡忠。

但是當敵人近在眼前，死亡的陰影橫空直下之際，恐懼讓他情不自禁的後退半步。

這半步，讓他感到無比羞愧。

他覺得自己背叛了誓言，背叛了信仰，可是沒有人不恐懼死亡。尤其對於士兵來說，毫無意義的死亡，並不是一種榮耀，而是一種恥辱。

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並非是個例。

當敵人的先鋒軍氣勢洶洶而來，方陣已經亂做一團，每一個人都想盡量的縮在後面，因為他們沒有勇氣去面對毫無意義的死亡。

敵人尚未到來，他們就已經不戰自潰。

“逃！大家快逃啊！”

“我們已經輸了。”

“我們是無法戰勝帝國軍的。”

莫裏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吼聲，那是害怕死亡的士兵準備提前逃跑。

在這絕望的氣氛下，這呼聲一呼百應，讓防守的陣型完全崩潰，逃兵已經出現。

莫裏非常明白，如果連防守的陣型都無法保持，接下來要迎接他們的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但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

莫裏聽到了一個聲音。

這稚嫩的聲音覆蓋了天地間所有的一切，清晰的傳入他們的耳中——

“士兵們，請告訴我！”

“請告訴我！你們為何要後退？”

“你們已經忘記了向女王陛下發下的誓言？”

“還是你們已經忘記了聖羅蘭城樓上象征榮耀的旗幟？”

“如果連你們也後退了，那麽還有誰？”

“還有誰！可以捍衛王朝的榮耀，還有誰！可以保護國王的生命！”

不會有錯的。

那雖然稚嫩，卻不怒而威的聲音來自於他們的總指揮官。

莫裏回過頭，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獵獵作響是旗幟下。

一抹金色光芒折射進他的眼中。

那是夕陽的最後一道余暉，穿透雲層、劈開峽谷，最終落在女王的紫金之冠上，折射出代表著至高榮耀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