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梅兒(第4/7頁)

一陣風雪將我向後撲。我唯一需要關注的,是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是活下去。是贏。

淡藍色的能量沖出碎裂的城墻,在一英尺寬的裂口處湧動著。戴維森伸出一只手,支撐著這屏障。一滴血從他的下巴上滴了下來,在寒冷中升華成水汽。

屏障之外,有個身影不斷地猛擊猛擂,拳頭像雨點般落下,沖擊著抖動不已的屏障。另一個鐵腕人過來幫忙,沖擊石塊,將裂口撕得更大。屏障也隨之擴張變大了。

“準備,”戴維森說,“我撤掉屏障時,你們就開火。”

我們依令而行,做好了射擊的準備。

“三。”

紫色的電火花在我手指間跳動,織成了脈動著的、閃著毀滅之光的火球。

“二。”

爆破者們像狙擊手似的跪了下來。不過,他們不需要槍,只需要自己的眼睛和手指。

“一。”

藍色的屏障一閃,裂成兩半,把那兩個鐵腕人狠狠地摜到墻上,他們的骨頭發出碎裂的哢嚓聲。我們沖著裂口猛烈開火,我的閃電光亮奪目,照亮了遠處的黑暗。在那兒,十幾個兇狠敵兵正要撲過來。他們大多跪倒在地,被爆破者的異能炸得血火一片。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戴維森就重新彌合起屏障,猛烈的掃射戛然而止。

對我們的成功,戴維森一臉的驚訝。

在我們之上的城墻上,一枚火球攪動著黑色的風暴,像火把似的照亮了偽裝的黑夜。卡爾的烈焰四散蔓延,重重出擊,猶如火蛇。紅色的高溫把天空變成了血色的地獄。

我只是握緊拳頭,示意戴維森。

“再來。”

計算時間的流逝幾乎是不可能的。沒有太陽,我不知道我們在裂口那裏戰鬥了多久。盡管我們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裂口卻還是一點一點地擴大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我對自己說道。在城墻上,敵兵沒能占領塔樓,而冰橋也在我們不間斷地抵抗下一次融化,斷裂,後撤。街上躺著很多屍體,就連愈療者也回天乏術。在進攻的間歇,我們把那些屍體拖進小巷裏,好不被人看到。我屏住呼吸,細看著一張張已無生氣的臉。不是卡爾,不是法萊。唯一一個我認識的人是唐森,他被人一擊封喉。我原以為自己會有些內疚或同情,但我什麽都沒感覺到。我只是知道了“鐵腕人攀上城墻,把我們的戰士打死了”這樣一個事實。

戴維森的屏障延展包覆著城墻底部的裂口。裂口現在至少有十英尺寬了,像洞開的石頭大嘴。屍體就躺在這張嘴中間,他們要麽是被閃電電得冒煙,要麽就是被爆破者無情的意念炸得體無完膚。在顫動的藍色屏障的另一邊,暗影在黑暗中聚集,準備著再次發起進攻。洶湧的雨水和冰淩削弱了戴維森的異能。音爆者的尖叫撞擊在屏障上,彈了回去,哪怕是回聲也讓我們的耳朵疼痛不已。戴維森抽搐起來。汗水從他的額頭上、鼻子上、臉頰上流下來,片片血跡變成了條塊斑紋。他快要到達極限了,我們也沒有時間了。

“讓雷夫過來!”我喊道,“還有泰頓!”

我的話一出口,就有個傳令兵沖上台階去找他們。我仰望城墻,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卡爾以一種瘋狂的節奏忙碌著,就像一台完美的機器。邁步,轉身,出擊;邁步,轉身,出擊。他也和我一樣,除了“活下來”之外不作他想。在敵人發起進攻的間隙,他重整隊伍,指示紅血族開火,或是與阿卡迪和洛裏一起判斷下一個目標的來路。那上面死了多少人,我說不上來。

又一具屍體從塔樓上翻身墜落。我拉住他的胳膊,這才發現他的盔甲並非盔甲,而是一片片石化的血肉,被烈焰王子的憤怒點燃,悶燒。我驚訝地往後退了退,好像自己也被燒到了。石皮人。他身上僅余的衣服還能看出藍色和灰色。麥肯瑟斯家族。諾爾塔。梅溫的人。

想到這背後的事實,我使勁地咽了口唾沫:梅溫的軍隊已經抵達了城墻。我們抵抗的不再只是湖境人。我的胸膛裏湧起了憤怒的咆哮,我甚至希望能親自沖出裂口,把墻外的一切撕毀殆盡。追上他,抓住他,在他的軍隊和我的軍隊之間,殺死他。

這時,那個“屍體”抓住了我。

他的手一擰,我的手腕就“啪塔”一聲骨折了。劇痛攀上了我的胳膊,我一陣戰栗,向後躲閃。

閃電從我的身體中噴湧而出,猶如尖聲叫喊,帶著紫色的電火花和致命的亮光蒙上了他的身體。但不知是石皮人的皮太厚,還是意志太堅定,他並沒有馬上死掉,而是用那鉗子般的手指掐住了我的脖子。這時,他的背上炸裂開來——是爆破者。碎石片像死皮似的從他身上剝落。他號叫起來,因為疼痛而更加用力。我犯了個錯,那就是想要掰開他緊鎖住我喉嚨的手。他堅硬的皮膚割破了我的皮膚,血從我的指間冒出來,在冰冷的空氣中鮮紅、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