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的開始

昏黃的陽光斜照在海面上,粼粼波光間一艘船正試圖靠岸,這是一艘南方海域經常可以看到的兩桅帆船,巨大的腹部讓這類船有著驚人的運載能力,不過速度也因此而變得很慢。

船要停靠的港口並不是納加小鎮,這裏離納加有萬裏之遙。

從法克南部的維特港出發,中途經過了六個國家十五個港口,歷時兩個半月,這艘船才到達這最終的目的地。

漫長的旅行讓大部分人看上去異常虛弱,看到港口,很多人甚至歡呼了起來。

說是港口,卻異常破敗,只有一條延伸出百多米的木質船橋,這就是港口唯一的碼頭,碼頭邊上有一排木板搭成的簡陋平房,邊上的沙地上胡亂地堆著貨物,似乎這裏根本就沒有倉庫。

整個港口除了幾株棕櫚和一些劍麻,就再也看不到植物的影子,更遠的地方比港口還要荒僻,一眼望去全都是黃色的沙土和赤褐色的巖石。

這裏是茫茫無際的戈壁,是更加茫茫無際的沙漠的邊緣。

在一片吆喝聲中,船終於靠上了碼頭,粗碩的繩索從船上拋了下來,水手沿著繩索爬了下來,然後將繩索牢牢地拴在了碼頭邊上的木樁上。

“到地方了,全都給我下船,別忘了帶上你們的行李。”船長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家夥,相貌和舉止同樣粗魯,心腸卻不錯。

當大部分的人都已經下了船的時候,船尾的特別船艙的門打開了,三個全身包裹在防風鬥篷之中的人走了出來。

看到這三個人,那個船長連忙收斂起他的慵懶和粗魯,整了整衣服走了過來:“男爵大人,我只能服侍您到這裏,之後的旅途就幫不上忙了,祝您一帆風順。”

被稱作為男爵的人,正是蔔哥。

雖然名義上他現在成了外交官,比納加鎮的鎮長聽上去要風光許多,不過知情的人都明白,這是變相的流放。

他所搭乘的這艘船,其實是鎮上一夥走私販子的船,船上除了乘客,還夾帶著許多貨物。

蔔哥雖然被變相流放,但是這些走私販子並不知道,再加上過去的一年之中,蔔哥已經在這些人的心中樹立起了威信,一路之上那個船長,自然是將他當作祖宗一般供著。

隨著一陣嘈雜的馬蹄聲,水手將一輛由四匹馬拉的輕便馬車,從船艙下趕了上來。

拉車的四匹馬,其中的一匹是蔔哥原來的那匹,另外三匹是出發前,讓車馬行老板德羅幫忙從軍隊裏面物色而來,同樣也是受了傷、血統純正的安塔雷馬。

兩個多月的旅行,讓這四匹馬顯得有些精神萎靡。

用吊鉤將四匹馬連同馬車一起送到了碼頭上,蔔哥離船之前,隨手將一塊寶石扔到了船長的手裏:“回去的時候,我仍舊會坐你的船。”

看著那個船長不停地揮帽鞠躬,蔔哥上了馬車,他坐在後面的座位上,這原本是掛鬥的位置被拆掉了,增加了這個能夠坐下兩個人的並排座位。

和巴米爾坐在一起,顯得有些擁擠,巴米爾的塊頭太大了,蔔哥這時有些慶幸自己是個小個子,還能擠得下。

車夫當然是托爾,那場決鬥結束之後,托爾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是以前劇團裏面的那個充滿表現欲,整天夢想著成為騎士的愣頭青,也不再是那個充滿了仇恨,一心想要和別人同歸於盡的復仇者。

現在的他,臉上總是帶著傻呵呵的笑容,又是個聾子,根本不引人注目。

托爾的耳聾並不是無法治療,只是他自己不願意,他甚至不打算學習手語除了蔔哥,別人根本沒有辦法和他交流,甚至連坎妮也不行,他有意將自己封閉在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之中。

三個人並沒有在港口小鎮停留,而是穿鎮而過,在船上的時候,蔔哥就已經問清楚了很多事情,這裏根本就沒有旅店,那些房子全都是貿易商行。

翻過一道山坡,前面果然可以看到一片營地。

三個人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停了下來。

“我看著東西,順便負責生火。”巴米爾一跳下馬車就說道,他給自己找了一件最輕松的工作。

蔔哥冷著臉,不過他也無話可說,他不能夠享受別人的服侍,這是該死的戒律嚴格規定的。

從車座底下的空格拎出兩個皮質的口袋,口袋很大,能夠裝下一個成年人。

繞著營地轉了一圈,蔔哥總算找到了船長所說的貨棧。

雖說叫貨棧,其實是一個用木樁和木板條圍起來的營地,裏面有七八個欄圈,養著牛羊馬匹之類的牲口。

營地的一頭是屠宰場,到處飛舞著嗡嗡蚊蠅,空氣中散發著任何一個屠宰場都會有的腥臭味道。營地的另一頭是出售各種補給品的攤子,貨物全都露天散放著。

蔔哥對那些補給品並不感興趣,他走到欄圈邊上指了指最壯實的兩頭牛,對負責屠宰的夥計道:“幫我把它們宰了,我不要皮,你們自己留著吧,肉按照部位分開,內臟給我處理幹凈,絞成肉泥和血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