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巫域 第七節 血獄

黃小路呆呆地看著韋望笛,有那麽一兩秒鐘,他覺得自己完了,韋望笛一定是猜透了他的伎倆。以此人的巫術,一粒唾沫星子就能弄死自己了。但很快地,他發現,對方說的這句“你們的動作太慢了”並不像是反諷的語氣,而是……真心的埋怨。

尤其他還擡頭看了看高台上,仿佛能穿透石階看到林霽月似的,有些納悶地發問:“你的同伴怎麽了?”

不對,一切都不太對勁!黃小路想,這位大祭司,好像一直在盼望著自己配出這一竹管的液體!那麽……這竹管裏到底裝的是什麽?難道並不像安語所說的的,這是能夠削弱大祭司巫力的藥嗎?

一陣極度的不安湧上心頭。黃小路猛然意識到,事情也許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自己很可能是被欺騙,被……利用了。那麽,這一欺騙的實質究竟是什麽呢?

苗鳳天、苗青和羅賽也發現了不對。他們分明在巫術比拼中取勝了,但身為大祭司的韋望笛好像半點也不在乎這次失利,而是跑得遠遠地去和擔任裁決者的外人說話。他們心中的喜悅瞬間被沖得極淡,疑惑卻在不斷增加。

“大祭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苗鳳天終於忍不住問,“考驗講求的是公平,這是我們在巫神面前發過誓的,如果你的敗局是因為外人的幹擾,我們可以重新……”

他剛說到這裏,忽然覺得腳下有異,低頭一看,腳踩著的石板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攤爛泥。不止是他,苗青和羅賽都是如此,三人的身子迅速陷入了齊腰深的淤泥裏。這淤泥帶有強烈的黏性,讓三人無力掙脫。

“你到底要幹什麽!”羅賽醒悟過來這是韋望笛搞的鬼,憤怒地叫道。

韋望笛沒有回答,向著鬥室的盡頭走去,在那裏只有一扇墻壁。但韋望笛在角落裏按了幾下,竟然打開了一扇暗門。他閃身進去,匆忙間沒有關閉這扇門,黃小路下意識地想追,跑出兩步,忽然想起什麽,猶豫了兩秒鐘,咬咬牙,重新回到高台上,背起仍舊昏迷不醒的林霽月,追了上去。

看來我這一劍柄打得是夠狠的,黃小路不安地想,等她醒過來之後,也許會生吃了我的。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中,體育成績總在六七十分徘徊的黃小路要背著一個大姑娘跑路無疑是相當費力的,感謝偉大的虛擬世界,武學上已經小有成就的他能背著林霽月毫不費力地窮追下去。

鬥室盡頭的那扇暗門通往一個向下傾斜的狹窄的甬道。大概因為是暗道的緣故,這條甬道又矮又窄,布滿灰塵,黃小路已經小心再小心了,仍然蹭了林霽月一身的灰,還把她的腦袋不小心在甬道頂部撞了一下——好在昏過去也不知道疼。他想了想,咬咬牙,把她的身子橫抱過來,這樣至少不至於撞到頂上去。至於林霽月回頭會不會知道並且認為自己是在占她便宜,回頭再說吧,眼下顧不得了。

追了一陣子,黃小路開始驚詫於這條暗道的長度以及向下傾斜的幅度,照這麽估算的話,它至少通往地下上百米的深度,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很快,答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不過在看到這個答案之前,他先嗅到了一股撲鼻而來的血腥味。這個做得過於逼真的遊戲早就在很多方面刁難過黃小路了,但他還是沒有想到過,自己有生以來會聞到那麽可怕的血腥氣息,甚至比屠宰場還可怕。他彎下腰幹嘔了一陣,轉頭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陣陣泛上來的惡心感,走進了那扇看上去沉重無比的半開啟的石門。

然後他就看到了地獄。用滿池黑色的毒血裝點成的血池地獄。

那是一個巨大的血池,裏面的血液都是濃黑色的,黏稠如泥漿,散發出強烈的腥臭。在血池的中央,高高垂下來五根粗長的鎖鏈,鎖在血池中央的一個人形物體上。而韋望笛正在用某種獨特的巫術輕飄飄浮在血池之上,就站在那個人形物的身前。

黃小路輕輕把林霽月放在地上。他強忍著熏人的惡臭,也強忍著心臟的劇烈跳動,一步步走到血池邊,這才看清楚了池中的情形。

那五根鎖鏈鎖住的,果然是一個人,身形高大,長發披肩。他的身體從胸部以下,全部浸沒在那黏稠的黑色血液中,但奇怪的是,露在外面的頭頸部卻沒有沾上一絲血汙,讓黃小路能夠看清楚他的臉。更為詭異的是,他的背後竟然盛開著一朵鮮花,這鮮花好像是從他體內長出來的。

這個人看上去大約三十歲左右,雖然被困於如此汙穢的境地,卻仍然顯得豐神俊朗,氣度非凡。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仿佛帶有一種無人能抵擋的威嚴,讓黃小路不自禁地有點自慚形穢。

他猛然想起了林霽月曾向他說過的話:“結果那位倒黴的大祭司不但失去了地位,還遭受到了最嚴酷的懲罰,被關進了稱為‘巫毒血獄’的地牢裏,直到現在還沒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