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拉婭(第4/4頁)

距離她幾碼遠的地方,瑞茲和瓦娜也在跟幾名輔兵搏鬥。瑞茲皺著眉頭試圖擋住一名輔兵的攻擊,但那人在瑞茲腹部猛擊一拳。銀發的部落老者身體下彎,讓我害怕的是,片刻之後有刀刃從他身後穿出。

“爸爸!”瓦娜驚呼,“天哪,爸爸!”

“瑞茲。”吉布蘭一擊逼退一名軍團士兵,跑向他的親戚。

“吉布蘭小心!”我大叫。一直圍著他等待機會的那名軍團士兵跳上前來猛攻。吉布蘭舉刀格擋,刀鋒卻碎掉了。

然後就是寒光一閃,瘆人的穿刺聲。

吉布蘭面無血色,伊茲踉蹌後退,多得難以置信的血從她胸口噴出。她還沒死,她能撐過這個活下去,她身體很強壯的。我跑向他們,嘴巴張開,發狂地尖叫,刺穿伊茲的軍團士兵又撲向吉布蘭。

部落男孩的脖子暴露出來,很容易被致命的刀鋒擊中,我向前飛奔時只能想到,他死了,伊茲會心碎,又一次心碎。她理應得到更好的結果。

“吉布!”阿菲亞恐懼的尖叫聲讓人毛發直立,在我耳邊回響,我的匕首撞在軍團士兵的彎刀上,離吉布蘭的脖子僅有幾寸。我利用腎上腺素激增時的爆發力把士兵逼退,他暫時失去了平衡,但隨後一只手掐住我的咽喉,隨手一扭解除了我的武裝。我踢他,想要用膝蓋頂他胸膛,但他把我用力摜在地上。我眼冒金星,然後突然之間就是一抹鮮紅,熱血噴灑到我的臉上,軍團士兵倒在我身上,死了。

“拉婭!”奇南把那人從我身上推開,拉我站起來。在他身後,假面人倒地身亡——其他武夫無一幸免。

瓦娜在死去的父親身旁抽泣,阿菲亞在她身邊。阿揚緊貼在米拉德身旁,塞娜不住地搖頭,想從噩夢裏醒來。齊爾一瘸一拐地走到學者們身旁,身上有十幾處割傷在冒血。

“拉婭。”奇南聲音哽咽,我轉身去看。不,不,伊茲。我想要再次閉上眼睛,逃離我看到的情形。雙腳卻帶我向前,我撲倒在伊茲身邊,她被吉布蘭攬在懷裏。

我朋友的眼睛還睜著,她找到我的雙眼。我迫使自己不去看她胸前巨大的傷口。我詛咒這帝國,我會為此把它燒成平地。我會親手毀滅了它。

我在背包裏摸索。她現在只是需要縫合——喝點兒強效榛汁湯劑,還有茶,某種茶。但即便在翻找藥瓶時我心裏也知道,世上沒有任何藥劑、任何草藥能治愈這樣的傷。她還有短短一瞬間的生命——連這也難以保證。

我握住我朋友的手,又小又涼的那雙手。我想要叫她名字,但我無法出聲。吉布蘭在哭泣,哀求伊茲活下去。

奇南站在我身旁,我感覺到他的兩只手垂放到我的肩上,輕輕按捏。

“拉——拉婭——”伊茲嘴角湧出些血泡,爆開了。

“伊茲,”我終於能出聲,“留下來陪我,別丟下我。我不許你這麽做。想想啊,你還有那麽多話想跟廚娘說。”

“拉婭,”她輕聲說,“我怕——”

“伊茲。”我輕輕搖晃她的手,怕她會痛。“伊茲!”

她那只溫暖的棕色眼睛看著我的雙眼,有一會兒,我以為她還能好轉。那裏有那麽多活力——那麽像我的小伊茲。有一次心跳的時間,她就那樣看著我——看穿我,像能看透我的靈魂。

然後,她永遠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