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泥書生

晌午十分,蟬鳴不休,汗水順著脖子滴落在土裏,刹那間就幹了。

背上背著的孩子方才還叫渴,這時候已經不出聲了,這讓漢子分外著急,腳步愈加快了。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婦人,拄著一根木杖,一瘸一拐的,嘴唇幹裂,雙目無神。

漢子從南荒逃難過來的,途徑姑蘇,本打算繞道中原,後來聽說東荒盟主在揚州,因此折向到了此處。

剛出姑蘇城,陰了旬日的天便放晴,熱與渴同妖獸戈狙一起纏上了他們。

與他們同行的幾位同伴,大多已經進入那妖獸口中,他們也是在一泥書生的幫助下才逃脫的。

不過那泥書生也不是善茬,居然讓同行的婦人陪他睡一夜。

婦人心不願,但又不敢違抗,只能虛與委蛇,後來是漢子趁泥書生出去的空档,帶著婦人逃出來的。

只是這樣一來,身上的食物和水沒帶出來,以至於狼狽成了現在的樣子。

“大,大哥,實,實在走不動了。”婦人停下來喘著粗氣。

原本她姿色不錯的,現在被灰塵蒙住了容顏,什麽也看不出來。

“再堅持一下,等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我們就安全了。”漢子說。

婦人扶著一旁的樹坐下來,“走,走不動了”,在這一刻,她甚至覺著陪泥書生睡也是幸福的。

“妹子,不要放棄,我出城時打聽過,揚州城快到了。”漢子嘴上篤定,心裏卻沒底兒。

但現在,只有繼續走,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婦人聞言,強撐著站起來,正要邁動步子,漢子背上的孩子忽然指著前方喊道:“妖,妖怪!”

“噗通”,婦人跌坐在地上徹底起不來了。

現在莫說是妖怪,便是一頭野獸,她也不想反抗。

她現在整個人是昏的,雙眼還冒金星,瞳孔裏只有一絲光亮,其余全是黑暗。

狗子快樂的奔跑在大路上,聞聽有人喊它妖怪,循聲望見來人。

這不是說它醜!

作為一條客棧的狗,小白狐曾告訴他,要笑迎八方客,狗子因此分外親熱,“汪汪”叫兩聲,歡快的向來人奔去。

遠處來人聽見狗子叫,漢子回頭高興的對婦人說,“這是狗,前面一定有人家,咱們得救,有水喝了!”

“狗,水?”方才跌倒在地上說什麽也起不來的婦人瞬間站起來。

她也不嫌棄狗子醜,見了親人一般向狗子跑去,不過說是跑,其實挪更確切。

饒是如此,也讓狗子受寵若驚了。

平生因為醜而被排擠,想不到有一天還有人對它喜迎。

只是不等狗子到跟前,往前挪動的婦人停住了腳步,被一把劍架在了咽喉處。

“跑的倒是挺快。”一英俊的書生從呆立不動的婦人身後走前來。

他見那漢子要逃,從背上四把劍沖抽出一把,紮在漢子跟前。

“本少爺誠心誠意救你們一性命,你們就是這麽報答我的?”書生說。

漢子背著孩子不敢輕舉妄動,“公,公子,因為趕路要緊,所以沒來得及跟您打招呼。”

“是嗎?”書生語氣陰柔,“你當我三歲小孩呢!”

他用劍拍了拍婦人的臉蛋,“你看你,何苦來著,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白費那小臉蛋了。”

婦人懦弱的不敢說話,“現在悔過還來得及”,書生取出一水囊,搖了搖,裏面有水聲。

婦人枯竭的雙目立刻露出渴望的神情,不過她望了望狗子,這時狗子已經到跟前,證明村子不遠了。

“汪汪”,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被劍橫在脖子上,想必不是好事兒,狗子朝著書生狂吠兩聲。

“這什麽東西,醜死我了。”見到狗子的書生被嚇一跳,忙一腳把它踢走了。

狗子“嗷嗚”一聲翻了個跟頭,忙離書生很遠,又向他狂吠起來,同時還向來時的路退去。

“汪汪”,它走幾步回個頭,似乎讓書生等著,很快消失在樹林盡頭。

書生也跟不把狗子放在眼裏,回頭輕佻的摸著婦人的下巴,“不想回去也可以,咱們到樹林野合舒服一下?”

“公子……”漢子剛要說話,書生“唰”的一劍刺在漢子的背上,“讓你多事兒!”

“你!”漢子急忙放下背上的兒子,見劍刺在兒子背上,方才奄奄一息的兒子,此時徹底沒了生機。

“狗子,狗子”,漢子搖晃著兒子,奈何他的身子越來越冰冷。

“狗子!”漢子仰天痛呼,他的妻子成了幹屍,女兒成了幹屍,好不容易逃出來,兒子卻又去了。

世界之大,竟再無他容身之處。

“我跟你拼了!”漢子跳起來,抓起腳邊的石頭向書生沖去。

然而,橫在他面前的是一把鋒利的劍,劍身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