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東魁(第2/3頁)

眼前魚幼薇八十六文,跟他大姐差不多。府上過七十文的艷婦美婢不多,但也不少,只不過吃這類勾一勾手指頭的窩邊草,用世子殿下的術語就是“忒不是個技術活”,徐鳳年不學武,不敢縱欲過度,精挑細選,寧缺毋濫,品格“高雅”。

徐鳳年忙活了兩個時辰,吃了點存在精巧食盒的溫熱糕點,有了力氣,坐在床邊,又是一巴掌打醒魚花魁,冷言冷語道:“想不想吃用武媚娘的肉做成的包子?”

魚玄機終於沙啞哭泣起來。

徐鳳年翻白眼道:“騙你的。不妨跟你說實話,我要出氣,至多跟你和你的家世過不去,等將你投了湖,武媚娘我幫你養著,一定白白胖胖。”

她愣愣望著徐鳳年。

徐鳳年冷笑道:“在床下,我何時騙過你?”

她委屈道:“此時你坐在床上。”

徐鳳年惱羞成怒,豁然起身道:“驢草的,記打不記好的娘們,老子這就去把武媚娘剁成肉醬!”

剛起身,就聽到魚幼薇輕輕道:“我給你做奴,從今天起,我只是魚幼薇。”

徐鳳年轉身凝視著神情死寂的魚花魁,問道:“我能信你?”

她閉上眼睛哀苦道:“那你先殺了我,再去殺武媚娘。”

徐鳳年猶豫了一下,松開她手腳捆綁,然後離得遠遠的,“今天你先睡這裏,明天幫你安排一個院子,算是做我的暖房侍妾,別奢望名分,沒有的允許,不準四處走動。”

她平靜道:“我想武媚娘了。”

當晚,世子殿下就派人去紫金樓給魚幼薇贖身,芭蕉院子除了一只白貓,什麽物什都沒捎回北涼王府。

……月明星稀,兩人緩緩走上聽潮亭台基,搭配古怪。大柱國徐驍和徐鳳年招惹來的白狐兒臉。

因為逝世的王妃一生信佛,雄偉台基下有四方形佛塔一座,刻八瓣梅花須彌座,塔身為覆缽形,正中開一船形龕,內刻一佛結跏趺坐於蓮台,神態莊嚴,刹基有石雕八金剛舉托刹身。

這座建築無疑是陵州城的風水所在,陵州缺水,北涼王徐驍便以人力擴湖為海,寓意“水筆”,聽潮亭高聳巍峨,臨水而建,聚集天地靈氣和吸收日月精華。

主閣一樓檐下有三塊橫匾,正東為皇帝禦賜“魁偉雄絕”九龍匾。

入閣前,大柱國輕笑道:“以救鳳年一命換南宮先生入閣,怎麽看都是我賺了。”

白狐兒臉神色如常,沒有答話。

推開大門,大廳內一塊巨幅漢白玉浮雕《敦煌飛仙》映入眼簾,畫上衣袂飄搖的飛仙俱是與真人等高,連見多識廣的白狐兒臉一時間都駐足失神。

微微駝背的北涼王徐驍呵呵一笑,介紹道:“這一樓西廳擺有天下間入門武學三萬卷,不甚值錢的東西,我搜羅來不過是占個位置,加點家藏萬卷書的書香氣派。

二樓是暗層,除了四千陰陽學縱橫學孤本,還有四十九件天下奇兵利器,是我二女兒最愛呆的地方。

三樓有高深寶典秘笈兩萬卷,四樓暗層珍藏了一些奇石古玩,總被鳳年罵銅臭得很。

五六樓,便是那些個不惜犯險潛入王府的江湖豪客所圖之物,再往上,相信尋常高手看也看不懂。

至於頂樓,空無一物,南宮先生,若想登高遠眺,可去山頂的白鶴樓一覽風光。”

白狐兒臉聽出大柱國話中含義,點了點頭。

徐驍眯起眼睛笑道:“那我們直上五樓?”

白狐兒臉搖頭終於開口道:“上去以後可能就再也沒興趣看下面幾樓的六萬卷了。”

徐驍並不驚奇,哈哈一笑,獨自走上樓梯,沒入陰影。

腰懸繡冬春雷兩柄刀的白狐兒臉站在玉石屏風前,神采奕奕。

大柱國到了八樓,竹簡古籍遍地散亂,一張紫檀長幾,放著一盞昏黃飄搖的燭燈,幾角擱有一只裝酒的青葫蘆,一條紅繩系著葫蘆口和一人的枯瘦手臂。

那人席地而坐,披頭散發,一張臉慘白如雪,眉心一抹淡紅,仔細一看,猶如一顆倒豎的丹鳳眼。他一身麻衫,赤腳盤膝,下筆如飛。

大柱國徐驍撿起十幾份竹簡,整齊放好,這才有地方坐下,歉意道:“來得急,忘了帶酒,回頭讓鳳年補上。”

徐驍顯然對怪人的沉默習以為常,自顧自道:“沒有一位真正的超一品宗師級高手坐鎮王府,我終歸睡不安穩。希望這個南宮仆射不要讓我失望。說來也怪,密探打聽了半年時間,都沒能挖出此人的根底,看來只能是北漢那邊的人了。義山,你說他目前有幾品實力?”

枯槁如鬼的男人開口,如一股子金石聲,“從一品。閣內修行十年,可此下眾生,此上無人。”

大柱國嘖嘖道:“鳳年撿到寶了。”

病癆子男人拿起葫蘆,倒了倒,沒酒了,頓時索然無味,於是停筆,眼神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