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禍端

偌大一張桌子斷作兩截倒塌,這幫士子見著幾位驚為天人的外地美艷小娘後,還特地打腫臉充胖子地跟酒樓多加了幾道平時不太舍得點的昂貴菜肴,被一刀劈開後,嘩啦啦全都掉地上了,都是白花花銀子啊。只不過銀子事小,面對那柄清亮刀鋒事大,一名脖子漲紅的士子興許是想起了刀斧加身不失骨氣的聖人教誨,正準備嚷嚷,就被刀身扇在臉上,這名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立即側飛出去,把隔壁桌都給砸爛了,斯文掃地。徐鳳年轉身對魏叔陽魚幼薇一行人說道:“會讓舒羞和袁猛帶你們先去盧府,我要去趟江心郡,與我大姐說一聲,肯定能連夜趕來。”

聽到動靜的袁猛帶十名白馬義從抽刀上樓,徐鳳年拿繡冬刀點了幾桌,說道:“袁猛,招待這幾桌家夥都喝尿喝到飽,分作兩批,讓他們脫了褲子互相喂,誰有骨氣不願做,你就拿刀敲爛了。骨頭真硬的,亂刀砍死,事後把屍體用馬拖拽,丟到他們家門口去。留五十騎給你,陽春城內如果有甲胄士卒攔路,你自己看著辦。這種小事,能做妥當?”

這鳳字營校尉獰笑道:“這都做不好的話,袁猛自己把腦袋割下來當尿壺。”

徐鳳年獨自下樓,重新上馬,對寧峨眉沉聲說道:“留下五十騎,其余鳳字營與我前往江心郡。”

世子殿下帶著大戟寧峨眉奔騰離開。鳳字營浩蕩而來,浩蕩而去。視王朝律法與陽春城數百甲士如無物。

二樓,死一般寂靜。那被拍飛的湖亭郡士子的身體偶爾會抽搐幾下,扯動瓷盤,才發出一些毛骨悚然的聲響。校尉袁猛搬了張椅子大馬金刀坐下,讓一名輕騎去傳令樓下四十騎隨時待命應對陽春城兵甲,繼而伸出兩根手指一晃,樓上十名輕騎同時提刀柄朝十個湖亭郡人士的腦袋砸下,袁猛這才從牙縫中迸出三個字:脫不脫。誰能承受這奇恥大辱,雖說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但仍是無人響應,袁猛皺了皺眉,站起身,似乎嫌棄那被世子殿下打趴下的家夥礙眼,拿北涼刀朝那人胸口就是一戳,抽刀極快,頓時帶出一股泉湧鮮血,幾個士子當下便兩眼一翻,暈厥過去,還有幾個癱軟在椅子上,襠下露出一股腥臭。

老劍神無奈起身,端著酒杯去樓下繼續喝酒,幾名女子自然快步跟上,神情各異,魚幼薇淡漠冷清,裴南葦緊蹙眉頭,舒羞幸災樂禍,而姜泥破天荒沒有如何憐憫,這歸結於她雖怕徐渭熊怕得一塌糊塗,對徐脂虎卻並不反感,她年幼便被裹挾到北涼王府,徐脂虎未出嫁前,一次在家中遇見惡仆欺負孤苦伶仃的小婢女,曾摟在懷中說了幾句暖心的言語,姜泥一直記在心上,出北涼後聽到一些有關徐脂虎難聽至極的風言風語,也頗為憤慨,再則她深知那草包世子不管如何在北涼荒唐,對兩個姐姐的心意毋庸置疑,尤其是王妃早逝,長女徐脂虎難免就要承擔起許多,很多年前,她未出嫁江南,他未出門遊歷,總能看到姐弟兩個一起嬉笑打鬧的情景,她心底何嘗不希望有這麽一個姐姐?

袁猛問出被他一刀捅爛心臟的家夥住處,就下令將其屍體隨意用繩索捆綁,派遣樓下十名輕騎拖拽著丟到家門口去。二樓地板上留下一條血路,袁猛虎目環視一圈,沒看到再有錚錚鐵骨的家夥跳出來,這才笑眯眯望向三桌十五六人,手上沾血的北涼刀往桌上一抹,緩慢擦去新鮮到不能再新鮮的血跡,問道:“還不動手?要老子親自幫忙的話,一不小心就要把你們的棒槌給割下來了,到時候千萬別瞎嚎,可聽明白了?脫!他媽的真晦氣,真以為老子樂意見到你們褲襠裏的蚯蚓?老子胯下這根大槍能把你們婆娘給甩暈乎了!”

二樓傳來稀稀疏疏的脫褲聲,與先前鼓足勁大嗓門指點江山的豪邁場景大相徑庭。

袁猛用手抓了一塊肉丟進嘴裏,粗聲粗氣惱火道:“害老子沒得跟寧將軍一起去江心郡快活,真想把你們都給捅死了!”

士子們脫褲子的速度立即加快許多。

袁猛抹了抹嘴,哈哈一笑,面目猙獰道:“等會兒哪個兔崽子撒不出尿,剛好一刀捅死。”

幾個喝酒不多沒有尿意的士子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袁猛丟了個淩厲眼神,幾名輕騎皆是一刀將其捅出個通透。袁猛白眼道:“說了別嚎,明天你們一家老小有得是機會去嚎。你們這些,趕緊的,尿完喝飽就沒你們卵事了,別耽誤老子跟城裏的兵卒找樂子,最好一口氣來個兩三百號,才算馬馬虎虎熱手。”

二樓臨窗角落坐有主仆兩人,主子年輕風流,握一把扇面繪有枇杷山鳥圖案的精致扇子,以這把懷袖雅物輕輕搖動,氣態鎮靜,十分出塵。仆從是一名青衫劍客,站於身後,閉目養神。主仆即便見到這些武夫動輒拔刀殺人,也並未有所動作,俊雅公子置若罔聞,似乎打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是輕搖折扇,直到袁猛投來視線,他才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鄙棄,雙指輕輕疊起扇面,準備起身離開這汙穢場合。當他起身,一直注意主仆動靜的袁猛也跟著起身,公子哥猜出意圖,略微皺眉,啪一聲,雙指嫻熟一記撒扇,扇面大開,露出上面疏密得當的名家鈐印,他作了這小動作後,那名貼身仆役猛地睜眼,精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