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可憐(第2/3頁)

少婦已然看呆了,等到一旁青衣女婢咳嗽一聲,才回神,借著低頭喝酒遮掩尷尬,擡頭使勁瞧了幾眼年輕公子哥,媚笑道:“奴家可聽說那慕容桐皇生得比女子還美呢。”

靖安王妃坐在桌上,慕容姐弟則站在徐鳳年身後,帷帽下的神情各有不同,慕容梧竹哀怨憂思,仿徨無助,只是癡癡望著那個背影,只覺得僥幸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管軒轅掀起多大風浪,也不管這根稻草是否會被根深蒂固的軒轅世家隨意捏斷,她本就不是堅韌的女子,若非弟弟堅持,便是她被擄去徽山做那軒轅老祖宗的玩物,也只會偷偷哭幾回就認命。慕容桐皇則怒氣橫生,抿起嘴唇,一言不發。

徐鳳年呵呵笑道:“夫人給說說那慕容桐皇是怎麽個好看,我不太相信一個男人能漂亮到哪裏去。”

背後慕容桐皇傳來一聲冷哼,如果不是最後一柄匕首交給了慕容梧竹,他都想朝這個後背捅下去。

老板娘眼神古怪,有些雞皮疙瘩,誤以為眼前公子有那名士癖好。

徐鳳年一臉委屈,看得老板娘心疼得恨不得摟入懷中好好憐愛一番,馬上神情恢復自然,秀眉一挑,一下子就掛出千百斤的少婦風情,女子風韻,果真是小的有小的好,成熟的有成熟的妙,她嫵媚道:“奴家也沒真正瞧見,只聽說長得能讓蓮花不開,劍州都稱這位慕容為蓮花郎。”

徐鳳年點頭,感慨道:“軒轅老祖宗,不愧花叢老饕的名頭。”

少婦再不諳世事,也知曉江東軒轅的家世彪炳,緊張萬分提醒道:“公子小心些說話才好。這裏雖還不是劍州,可小心駛得萬年船呐。”

徐鳳年笑著點頭道:“夫人的好意,心領了,無以回報,只能多跟夫人討要些美酒點心。”

少婦風情萬種的老板娘極為識趣,妖嬈起身,再次斂袖施禮,胸脯當即顫顫巍巍,轉身走出院子。徐鳳年等到她離開院子,這才讓三位戴帷帽的絕色摘下束縛,坐下進食,慕容姐弟看到靖安王妃的容貌後都是一愣,顯然沒想到世間還有如此冷艷美人,慕容梧竹眼神黯然,倒是慕容桐皇悄悄松了口氣,對那個行事叵測的將種子弟敵意消散幾分。徐鳳年看著三人細嚼慢咽,讓青鳥去跟鳳字營拿來一柄北涼制式短弩,天下軍旅,“成制”是很敏感的關鍵,北涼大到軍伍馬政,小到弓弩佩刀,皆是條例清晰章法鮮明,北涼刀不去說,世子殿下手中這弩也有大講究,橫姿著臂施機設樞便是弩,與弓的張滿即發不同,弩的優勢在於張弦與發射分離,北涼弩更有連射功能,此弩便可四珠連發。徐鳳年低頭,手指撫摸短弩的懸刀與鉤心,神情專注。

慕容桐皇看似無意問道:“弩?”

徐鳳年沒有理睬,只是想起了北涼軍中赫赫有名的流弩風采,弩手策馬在戰陣上遊動,穿梭來往,狙殺敵將,取人性命在百步以外,是北涼一支久負盛名的精銳勁旅。要想成為流弩手,殊為不易,騎術與箭術都要出類拔萃,位列北涼六等甲士中的第一等,共有一千兩百余人,其中六百整編成大廬營,其余多為斥候遊哨,北涼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膏粱子弟想要去邊境撈取實打實的軍功,首先要被老卒調教得掉幾層皮少幾斤肉,合格並且優異,就會被丟入哨子營擔當一名斥候,跟北莽探子真刀真槍廝殺過,割下三顆首級,才算在北涼軍中立足,前不久李瀚林寄來書信,說他成功當上了遊哨,做夢都想跟北莽那幫蠻子碰上頭,信上說他老爹聽聞他不安分呆在後邊而是跑去做斥候後,氣得七竅生煙,顧不得繁忙政務就跑去邊境軍鎮,要把這個要給李家傳宗接代的獨苗五花大綁回家,差點跟北涼軍起了沖突,幸虧大柱國從京城馬不停蹄返回邊境,才將馬上就要擔任北涼道經略使的李大人勸回去。

那個在離陽王朝臥榻之側常年大興兵戈的北莽啊。

徐鳳年怔怔出神。

王朝邊塞詩人都喜歡將那幫蠻子視作茹毛飲血的牲口。百蠻之國,民風彪悍,蠻兵盡為甲騎,控弦之士數十萬。上至帝王下至百姓,都有父死妻後母兄死妻寡婦的習俗,這在王朝這邊看來簡直就是驚世駭俗,毫無倫理道德可言。但北莽這些年最大的醜聞卻是一個禍亂宮闈的女子做成了皇帝,三十年間先後服侍三位皇帝,其中父子皇帝二人,最後一位才登基十三天的短命皇帝在血緣上甚至算是她的侄子,這在離陽王朝是絕對無法想象的事情,這位女帝據稱有面首三千,年過半百,卻性欲旺盛,前些年甚至讓密使傳話給徐驍,只要徐驍肯降北莽,她願意“妻徐”,與徐驍共享天下。對這個半離間半籠絡的天大餡餅,徐驍也幹脆,先斬使者,再捎信去北莽,就五個字:奴徐仍嫌老。